“宋国只是偶然被楚军攻打，就这样宋国在占据优势的情况下也不敢报复楚军，明显是被楚军打怕了，这才被迫投靠晋国的。”
虽然自己媳妇就是宋国人，但是闵黑肩相当不客气的揭开了宋国的短。
这话季札听了之后只是简单的点了点头——闵黑肩一个中原诸侯国的大夫点评宋国倒是正常，可他要是赞同，这件事情传出去，没准就成了吴国人瞧不起中原诸侯。
“郑国就完全不一样，虽然常年被楚军欺压，但是郑军当年在子罕的带领下敢于侵占楚国城邑，子展更是能够明确站队晋国，这胆子不可谓不大。”
闵黑肩说到这里的时候不无赞同，在这种人尽可欺的诸侯国中，意志力和行动力如此强的父子，确实是值得帮助。
季札若有所思的听着闵黑肩的介绍，他还没有成为历史上那个完全成熟体的贤者，却也是已经到了疯狂吸收各种有价值消息的阶段。
“郑国人会帮助吗？”
季札最后的疑惑中还是带着些不确定，吴国虽然地处偏僻，但是也是听说晋楚两国铁蹄下苦涩的郑国。
“若仅仅只是击溃，哪怕是全歼了这里的楚军，郑国未必能够获得多少的安全感，也一定不会帮助，但是……”
闵黑肩看着这个季札，不知道对方在历史上的翩翩公子是真的本相还是夸大其实。
“吴国若是能够顺着淮河扫荡整个衡山之北呢？”
闵黑肩自打确定了这个大夫的身份，用宋破楚、鲁灭莒两次战争证明了自己的价值之后，当然不可能局限在战术上面。
“衡山？”
季札有点懵的咀嚼着这个地名，先秦一直到西汉的衡山都不是后世湘省的新衡山，而是指着楚省北边的大别山。
“淮水发源自衡山，一路向南都有衡山山脉护佑，若吴国能够趁着击败楚军之后迅速西进，未尝不能在我的投石机帮助下迅速的占据衡山以北的江、息、蒋、铉、黄、白等诸多城邑。”
闵黑肩能够明显感觉到季札的喉结在滚动，对这个计划信心满满——未来伍子胥带着吴国攻占楚国就是用的这一招。
先拿下淮水流域、大别山以北，再直接通过大别山直插楚国都城！
闵黑肩要的是吴国投入的更多！
搅动天下风云，要玩就玩大的！
“这个事情重大，不是我一个人能够决定的。”季札喉结滚动，但是也能够感觉到兹事体大，没有很快的就答应这件事情。
闵黑肩当然也是知道，现实世界不是玩笑，季札当然是不会这么快就能独自决定这个事情。
只是接下来的日子，他在焦邑的前线盘桓了没有多久，就被另外一个诸侯召见。
“齐侯环？”
闵黑肩跟随着侍者一步步的朝着齐侯环的营帐走去，心中却是已经对这个名字充满了疑惑。
对外这个历史上的齐灵公，在死前最后三年疯狂作死，最后成功的被晋国人堵住了临淄；
对内他和同时期的晋侯周一样，提拔了崔杼、庆封这些新贵，成功的成为了对其子孙最尖锐的刀剑。
可同样的他：
对外成功的压制了鲁国，奠基了齐国能够时不时偷晋国家的基础；
对内重整了自五子争齐以来混乱的齐国政坛，重新树立了君主的权威；
这个君主就像是历史上春秋大部分君主一样，既有好的一面也有坏的一面，而不是什么圣君明主般的吃糠咽稀的盛世，亦或者是一边签着不平等条约一边吹嘘同治中兴。
“你就是鲁隐公的后裔？”
这个声音之中带着点波动，闵黑肩识趣的抬起头，既是让齐侯环看自己，也是观察齐侯环。
齐侯环长的倒是不丑——毕竟齐国人是真的会玩。
只是面色上，齐侯环脸上的病态却是让闵黑肩脑子一下子就是反应过来。
脑海中很多齐侯环末年的荒唐事好像一下子就是有了串联起来的线索
参与中原盟会十几年的齐国世子光在历史上今年趁着讨伐郑国的盟会，鲁国的《春秋》中首次将他的名字排在了曹伯的后面，莒子的前面。
唐朝孔颖达的《春秋左传正义》也是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晋遂尊光”。
再然后就是整整七年世子光没有出现。
一出现就是晋国攻打齐国，齐侯环要跑的时候被世子光拦住；
最后就是这种风雨飘摇，君权尽丧的时候，齐侯环却选择了易储！
这一切的一切，所有齐侯环身上发生的事情如果因为齐侯环的身体似乎都说通了。
鲁襄公十一年，齐侯环身体不行了，所以世子光会盟的时候，诸侯已经将其当成准齐侯了；
然后因为这待遇的问题，触犯了一辈子都在中央集权的齐侯环，等到齐侯环病情好转的时候，世子光七年不能盟会。
而到了鲁襄公十八年的时候世子光的终于还是坐不住了，面对大军压境的晋军，他还是想要用多年盟会的人情去劝和，但是这在齐侯环眼中明显就是依晋自重。
这也是齐侯环在临死前也要易储！
“我脸上有什么值得看的？”齐侯环倒是对闵黑肩谈不上多少恶感。
从国家来说，齐国一直在压制鲁国；
从宗法来说，齐鲁贵族互相是姻亲；
从私人来说，他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只是觉得有几分熟悉。”
闵黑肩当然不能说自己在想理你齐侯环荒诞不经的后半生，只能是从面相上来说：“和鲁侯午有几分相似。”
虽然鲁侯午父亲鲁成公就不是穆姜的亲生孩子，但是就齐鲁之间的恩怨纠葛，怎么找也能够找到点联系，实在不行找文姜和鲁桓公呗。
“那倒是，你即为鲁隐公之后裔，为何氏闵？”
齐侯环说这话的时候很慢，也似乎很有耐心，任何人看到这一幕都会觉得这好人就不该这么容易死了。
可这个时候不死的他会用尽人生最后几年，彻底的把齐国自绝于中原诸侯，折断姜氏齐国所有的希望。
“我祖本过继于闵公，没有想到鲁隐公大宗战死于狐骀，在季孙氏的主持下就还嗣于隐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