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展黄有点懵逼的看着准备好行囊准备远行的发小。
“没什么，就是准备好了。”
究竟准备好去齐吴与楚军对峙的前线，还是准备好了压三桓一头，恐怕闵黑肩自己也不知道。
但是他能够确定的是自己年轻，十来年后眼睁睁的看着季孙氏慢慢腐朽，从季友拥立三君，到季文子简朴俘获人心已经过去。
季孙宿的历史上的作三军虽然没有完成，但是獠牙已经显露；
再往后季平子跋扈到直接驱逐鲁侯，季桓子被阳虎篡权，季康子妹妹和叔叔**……
闵黑肩有的是功夫看着三桓犯错。
还是熟悉的地方，焦邑、城父一代依旧是沼泽遍布，时不时会有一些当地的淮夷部落来到吴齐联军的营地后的随军商人那里进行交易。
谁叫齐国本身就是以鱼盐贸易富国强兵，而吴国本身就是在淮夷中号召力不小。
只不过闵黑肩能够很敏锐发现了以往能在军营附近搭建好的随军商队，现在只能是和军队有些距离。
这……大概就是闵黑肩当年帮助宋国从郑国商人营地的后方击退楚军留下来的教训。
春秋是一个不断打破旧秩序的世界，不能从中汲取到教训的政权就无法长久的存在。
“闵大夫来了？”
一个口音中有点奇怪的声音把闵黑肩从自责的思绪中拉了出来。
闵黑肩本来还在自责去年从商人营地后方突围会不会和吕蒙白衣渡江一样成为耻辱，被这个声音拉回到了现实：
“您是……”
闵黑肩看着面前这个带着点传统南方人特征，但是衣着考究的大夫，还是礼仪性质的还了一礼：“您是？”
“在下季札。”
季札的回答比较简单，可就是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的名字，却是让闵黑肩精神一震——这可是大佬啊！
“公子这是客气了。”虽然吴王寿梦已经称王，但是鲁国还是有自己的倔强，一直在《春秋》中以“吴子”称呼。
“闵大夫觉得我吴国大军怎么样？”
季札率先开口问道，闵黑肩顺着季札的指点看过去。
吴国大军的军营俨然，营帐扎的有模有样，简单扎好的鹿角，包围营地的栅栏，甚至就连地上的排水渠似乎也因为南方多雨的缘故挖的很深，一切的一切都是做的井井有条。
‘不愧是马上就要成为霸主的诸侯！’
闵黑肩心中感慨了一句，也是明白为什么未来楚军也拿吴军没有办法。
那个被夏姬诱惑的逃亡晋国的楚国大臣巫臣，在得知自己的宗族被暴怒的楚王灭族之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将所有楚军的作战方式告诉了晋国，并且手把手的教会了吴军对抗楚军的诀窍。
“倒算是严整。”想是那么想，但是闵黑肩嘴上却是不可能说的那么好听。
“哦？”季札倒是多了几分兴趣，能够面对楚军不落下风，在闵黑肩眼中却不过是“算是严整”？
“那怎么样才算是真正的强军？”
若是一般的中原大夫这么说，季札全当对方是嫉妒。
可闵黑肩的战绩摆在那里，一个月就能让宋军击败楚国令尹手下的楚军，三百人就能够正面阻断莒国军队。
“真正的强军是要脱产的。”
闵黑肩也是明白什么叫做“语不惊人死不休”。
“哦？”季札在听到闵黑肩这话时候已经是不能用惊讶来形容，更多的是诧异——整个天下中原诸侯那么多都是封建主，你上来和我来个脱产的职业军人？
“吴国现在的对手是谁？”闵黑肩下了车，让壹去把车马收拾好，营帐扎好，可他自己却是走到了季札的跟前问道。
“楚军！”
季札几乎不用多想就说道，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楚吴两国都在长江上下游，肯定是只剩下死磕的可能。
要不然晋国也不会选择了资助吴国牵制楚国。
“吴楚之争不是长江就是淮河，需要那么多的步卒作为辅兵吗？”
闵黑肩只是提出疑问，接下来就看着季札陷入到自我怀疑之中。
研究春秋诸侯的版图久了你就会发现，整个从属于周王室纷纷的诸侯都是沿着黄河流域布置的。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春秋时期晋国和齐国之间有着大量的空地被戎狄占据，这两个当时的强国却没有朝着这些戎狄扩张。
齐国是基本盘的周人数量不够，但是对于晋国这个大半领地是西周畿内诸侯的霸主来说，实在是有点不应该。
但是结合起黄河流域图就能够看出来，这整个春秋各路诸侯盟会、行军的路线明显是依靠黄河流域。
但是中原诸侯没有多少水战！
这就意味着诸侯间的后勤全是靠着七十二个步卒的人背马扛。
而吴楚之间的作战就不同了，占据面积各个媲美后世小半个省的洞庭湖 云梦泽 鄱阳湖 雷泽 太湖 巢湖等等将整个华夏南方变成了几乎内海的存在。
在这种环境下，吴楚之间的争霸就只能依靠水师。
“能具体说说您的想法吗？”季札就好像一个自觉出师的学生，一出门就被人指点的豁然开朗一样，立马就是向着闵黑肩询问道。
“一甸四丘十六邑六十四井五百七十六户壮丁出一乘驷马十二牛三甲士七十二步卒，这是西周王畿在王畿那总结出的教训。”
“楚国当年不过是去鄀国盗牛晚上祭祀的小国，对这种先进经验自然是只能全盘接收，就算是想要改革也只能是小打小闹。”
“更别说楚国的目标是北上中原称霸，志不在淮江之间，当然是不会按照淮河和长江的地形因地制宜的进行改革。”
闵黑肩这话完全就是话里有话，季札也是聪明人，当然是能够听懂闵黑肩话里的意思。
闵黑肩是给季札提供了两个路线：
一是继续保持着西周的军事单位“乘”不变，这样虽然未来能北上称霸中原，但是眼下对付楚军就未必好办。
第二种就是听从闵黑肩的建议，消减步卒的数量职业化军队，这样虽然以后北上依旧会面对步卒炮灰数量少的窘境，但是眼下对付楚军却是要好上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