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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琛回汉河基地期间,有没有什么异常?”陆长青看向那人问。

“没有什么异常,除了天狼族的出现。”那人回答。

天狼族……陆长青坐在桌后,手中盘弄着贺琛送他的船锚书签,指尖无意识划过船锚的曲线。“天狼族跟他说了什么?”

“这……属下没听明白天狼语,请您赎罪。”那人深深埋下头。

“知道了,你下去吧。”陆长青道。

“是。”那人后退两步,转身离开,带他进来的人,却被陆长青叫住——

“把你的人手都派去辽山。”

“是。去做什么?”

“保护他。”陆长青说。“保护他们父子,这是唯一的任务。”

“是。”

那人低头退下,房间安静下来。

陆长青合上眼睛,再次回忆贺琛这两天跟他说过的话。

问起米斯特下属,“不把事情闷在心里”……这些,只是巧合吧?

问起米斯特下属,是因为天狼族出现。

“不把事情闷在心里”,是想到韩津而起的感慨。

第一次,陆长青已经直觉到不对,却不愿相信自己的直觉。

他想到贺琛那双认真的、甚至带点祈求般看向他的眼睛,又强行把那画面压下脑海。

不会,是他多想了,是他心中有鬼,才会处处见鬼。

心境波动,他眉间忽现一抹痛色,腕上浮现一抹墨黑。

“不要让任何人进来。”他对终端交代一声,起身走向隔间,握着船锚的指缝,流下滴滴鲜血……

*

夜色墨黑,陆家老宅的议事厅,却仍然灯火通明。

只是,陆景山面色晦暗,并没被灯光照亮。

“你是说,你已经签发了文件,钱家那些罚没的资产,统一流进市场拍卖?”陆景山双目阴沉,盯着自己原本的亲信副手、现在的代任议会长梁栾文。

“是。”梁栾文不慌不乱道。“这是规定程序,属下也是为了不出差错,现在上下许多双眼睛都盯着议会,处置叛党有关的事情上,属下不敢大意。”

“不敢大意?”陆景山眯起眼睛,“不敢大意,你就敢违抗我的命令?!”

他说着,狠狠一拍桌子!

出乎他意料的是,梁栾文脸上并没露出他以为会看到的、诚惶诚恐的脸色。

不止是梁栾文,议事厅内,其他几人,面色也几乎没有变化。

一脸和气的圆脸中年,还是一脸和气。

一脸憨厚的方脸官员,还是一脸憨厚。

仿佛他陆景山并没有发怒,并没有拍桌子。

灯火通明,陆景山却忽然像见了鬼。这些人,还是他认识的那些人吗?

那些仰仗他鼻息而活、唯他命是从的人?

“大人,钱家资产虽然进了市场,但属下并非什么也没做,钱家的三家研究院才是最重要的,属下已经把它们分流,消化进了我们的系统,这事儿大少爷知道。”

“大少爷?”陆景山抬起阴鸷的眼睛。

“是,没有大少爷吩咐,属下等怎敢妄动。”梁栾文平静道。

“混账!他的吩咐什么时候能代替我?!”

“大人,”梁栾文一脸惋惜,“您生病了,还是养病吧,有大少爷和属下等在,您不必操心。”

他说着,从椅子上站起身:“属下告退。”

其他几人也一同站起来:“属下告退。”

说罢,各自转身离去。

只有一个动作慢的,似乎不解怎么回事,看看众人,又看看陆景山,牙一咬,也跟在走了。

“混账!”

“混账!”

“给老子滚回来!你们都给老子滚回来!”

陆景山发疯般扫落桌上的茶碗杯盘,清脆的碎瓷声,拉回他一抹理智。

大少爷——陆景山眯起眼睛:反了,反了天了!

“陆长青,你敢背叛我、架空我?”

终端打通,陆景山胸口起伏,阴鸷盯着陆长青。

“为父亲分忧,何来架空。”陆长青淡淡说。

“什么时候的事?”陆景山阴沉沉问。

“为父亲分忧吗?”陆长青反问。

陆景山恨极,面色反而平静下来:“你别忘了,没有我的药,你维持不了几天正常!”

“你是说这个?”陆长青当着他的面,拿出一粒药丸来,在指间捻碎,扔进垃圾桶。

“父亲,我三年前就不需要它了。”

“你,你——”陆景山攥紧拳头,是他大意了,眼睛一直盯着外面,竟没留意眼皮子底下出了这么大疏漏!

“你这个畜生、怪胎!你怎么敢?!”

“怎么敢如何,背叛你、架空你?”陆长青唇角微扬,双瞳间闪现一道竖线,“很奇怪吗?父亲没见过蛇怎么进食?”

慢声慢调,陆长青吐出四个字:“囫囵吞下。”

“父亲,你该休息了。”陆长青伸手准备结束通话。

“囫囵吞下?你做了什么,你还做了什么?零号!零号是我的!陆长青,你不怕我把你的真面目揭露于人前?!”陆景山怒喊。

“那也不错,让世人都知道,父亲生了个怪胎。”陆长青不以为意说着,结束了通话。

结束通话后,他才站起来,走出隔间。隔间角落,金属质地的脏衣篮中,静静盛放着一身染血的衣物。

“看好他,让他安心在家养病。”隔间外,传来陆长青漠然的吩咐。

*

“你说什么?零号机甲?”皇帝寝宫内,传来一声嘶哑的质问。

“是。”军部官员埋下头,给躺卧在床、脸色苍白的皇帝呈上奏报,“四十八小时内,叛军连失新广、吕平、兰丰三地,只因我方联军出其不意、行动迅速、里应外合,又有新式机甲相助,所以捷报频频。”

“我方联军、新式机甲?”皇帝楚建衡重复着这些字眼,在贺妃搀扶下从床上半坐起来,“你告诉朕,传捷报的这几个地方,都是哪路援军与贺家作战?”

“是,宁江基地沈献,贵城基地赵淮,临康基地倪峰。”

“混账!”皇帝忽然发怒,挥袖掀翻了奏报,“这是哪门子联军?”

“陛下,陛下这是何意?”官员不解。

“何意?这都是沈星洲的人马!朕的人呢?!来人,来人,宣——咳咳咳咳!!”皇帝说到一半,忽然气急攻心,一阵剧烈的咳嗽。

贺妃替他拍着背,温柔体贴道:“陛下,陛下别急,我们这不是赢了吗?”

她说着,转身去给皇帝捧茶,茶杯刚捧过来,就被皇帝掀翻在地:“毒妇!你是不是早知道?!”

“知道什么?”贺妃跪倒在地,脸上有困惑有委屈有紧张,唯独没有心虚,“陛下,臣妾该知道什么?”

皇帝看了一瞬她弱柳扶风的身段,想到她连日来衣不解带的照顾,起伏的胸膛平定了少许:“零号的事,你不知道?云棋不知道?”

“什么零号?”贺妃愈加茫然,“臣妾这就问云棋!”

她说着,拨通楚云棋的终端,皇帝看着,没有阻止,只是在榻上坐正了些,摆出君父的威压。

“零号?儿臣知道。”楚云棋脱口第一句话,就让贺妃把心提到嗓子眼。

“不过儿臣也是刚知道,儿臣参加他们选拔,他们说儿臣不合格。”

“什么选拔?”贺妃不由问。

“机甲驾驶者选拔。母妃,不多说了,我要训练。”

“你等等!”贺妃心又提起来,“你,你千金之体,在后方坐镇就行了!”

“我知道,”楚云棋咬咬牙,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我会看着办的。母妃,你和父皇保重身子,儿臣平了叛,就回去看你们。”

他说罢,在终端那头给两人恭恭敬敬行了个大礼,结束了通话。

“陛下,云棋该不会想不通,真的上一线吧?”贺妃惴惴不安问。

“真上又如何,说明他还有点儿血性。”皇帝不在意地说了一句,眼中深沉。

贺妃小心道:“那个零号的事,云棋应该并不清楚,他不是会说谎的性子,陛下您也知道。”

“那只能说明他是个没脑子的蠢货,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事也不清楚。”皇帝冷哼。

没脑子、蠢货?贺妃垂下眼睑:“是臣妾没把他教养好。但至少,云棋满心都是陛下,甚至要上战场为陛下分忧。”

皇帝根本不关心她如何教养楚云棋的问题。更不关心楚云棋是不是想为他分忧、又如何为他分忧。

他现在只关心一件事——

“不是说没有核心能源吗?现在都批量生产派上战场了,你们还什么都不知道!”

驱逐贺妃和那个屁都不知道的军部官员,楚建衡叫来自己的情报官,勃然大怒问。

“陛下息怒,最新情报,是,是汉霄星,发现了某种星矿,可以充做能量核心。”

“最新情报?”楚建衡气笑了,“新在哪儿?你说,新在哪儿?!”

官员一句话说不出,“咚”地跪地,额头直接抵在地面上。

楚建衡不理他,自言自语:“汉霄星……贺琛、陆长青,是他们……咳!咳咳!去,叫陆景山滚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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