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受不了这样的氛围，和身边的人说了一声后，就走出了杨家的院子。
燕危观察着四周，越看越心惊，他靠在柱子上盯着前方的道路，面色冷峻。
安宁村，安魂村。
呵，还以为来到了什么地方，原来是来到了安魂村。他就说怎么感觉那么奇怪，敢情整个村都不是活人生活的村。
不知道是如何进来这个地方的，但按照路程来看，也没那么轻易进到曾经发生过大事的村子里。
那就只有一个问题，是庄淮文在无知无觉中，把他拽入进了这里。
燕危回头看了眼杨家，里面的人就好像没有发现他一样。
他往外走了一段距离，脸色冰冷一片，右手一扬龙尾鞭出现在手中，“庄淮文，出来。”
随着他的话落下，空气似乎扭曲了一瞬，随即眼前变得昏暗幽深一片。
庄淮文一如既往穿着那身嫁衣，站在他面前褪去了往日的轻佻和尖锐，变得沉痛起来。
燕危死死盯着他，握紧了手里的鞭子，“什么时候的事？”
庄淮文抿了抿唇，目光垂落盯着他手里的鞭子，低声道：“在你离开紫金城的时候。”
“所以，你一直在我身边，是吗？”燕危语气冰冷。
庄淮文敢肯定，他要是回答是，那鞭子定会毫不客气抽在他身上。
他否认，“没有，我去找你的时候，你正处理好旁人的尸骨。”
庄淮文向前一步，两人离得极其近，彼此之间的呼吸都能感受到。
燕危眉梢微扬，正想扬起鞭子抽去，庄淮文率先虚虚靠着他，把下巴搁在他肩上，语气沉重，“燕天师，我等不及了。”
燕危扬起的手就那么僵硬在半空，他垂落眼帘，视线里是浮动的发丝。
他语气里带着几丝急切和沉痛，仿若受到了天大的委屈无人知晓。
“你做什么决定前，就不能先告诉我一声吗？”燕危面无表情推开他，神色冷凝，“我还以为找到了一个落脚的地方，却没想到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入了你的陷阱。”
“我也是迫不得已。”庄淮文眨了眨眼睛，眼底满是痛苦，“鬼山的小鬼们对你出手，我回去吞噬了他们。可他们也是厉鬼，吞噬过后便形成了这样的局面，逼不得已我只能拉你进来，寻找破局的办法。”
他退后一步，抬头盯着燕危，嘴唇张了张，苦闷道：“对不起。”
燕危轻呼一口气，收起鞭子，“这次事出有因，我暂时先原谅你。”
庄淮文笑了笑，又恢复到之前的模样，“哎呀，没想到燕天师对我如此宽容，我都有点不想离开你了。”
离开？
是了，每一个厉鬼放下执念时，就是他们离开之日。或是轮回，或是灰飞烟灭。
燕危盯着他的脸，试图找出一点不同寻常之处，可他脸上除了笑，便什么都没有。
他移开目光，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你的结局是什么？灰飞烟灭？”
因为猜测到对方也是任务者，想必对方的任务比他的任务还艰巨，没那么容易能完成。
成为了鬼，结局会是完成任务后脱离吗？
想来也是，被一分为二或者分为三，所背负的任务也不同。他和绯羽之间的任务分别是什么呢？
阻止他？还是杀他？
庄淮文见他这副模样，莫名觉得有些好笑，凑过去盯着他，“怎么？燕天师舍不得我呀？”
燕危：“……”
他就不应该有什么情绪，再次抬头时，脸上布满了寒霜，“庄淮文，我们之间的账我会记好。鬼山戏弄我，如今不通过我的同意擅自做决定拉我来这乱七八糟的地方，你最好祈祷你的结局是灰飞烟灭，否则我抽也要把你抽得魂飞魄散。”
庄淮文目露惊恐之色，往后退了一步抱紧自己的胳膊，“不是吧？我都是鬼了，你还如此对我，你的心不会痛吗？”
燕危不置可否，煞有其事点头，“你还真别说，我的心真不会痛。”
庄淮文仔细地观察他流露出来的情绪，察觉到他没真生气后，顿时心情愉悦起来。
他勾唇一笑，向前一步用力抱住燕危，闭上眼睛短暂的放纵自己。
“燕天师，谢谢你聆听我们的冤屈，也谢谢你相信我们的无辜。我不能久留，我在这里，这里就会停在这一刻。”庄淮文轻呼一口气，依恋地蹭了蹭他的耳朵，“如果你遇到危险，我会把你救出去。”
还没等燕危说什么，庄淮文的身影在他怀里消失。
其实燕危不太喜欢这样的感觉，明明上一刻还在怀里，下一刻消失得太快想抓也抓不住。
庄淮文一走，安宁村恢复到了之前的样子，褪去幽深的氛围，阳光直射而下。
他始终有些恍惚，这个世界太过诡异，让他心里有些不安，精神都高涨了起来。
“你在这里啊？”宋大叔摸了摸头，脸上满是不自在，走过去和他站着，“还以为你离开了呢，没想到你还在。”
“毕竟是以大叔亲戚的身份留下来，中途离开也不好。”燕危收敛好情绪，脸上带着淡笑，“我就是不太喜欢这种生离死别的氛围，所以想出来透透气儿。”
宋大叔叹了口气，盯着前面的山，“那也没办法，人到了一定时候，都会经历这些的。”
“是啊，到了一定阶段，每个人都会经历这些。”燕危语气带着一丝怅然。
话题变得沉重起来，宋大叔拍了拍他的肩，“你还年轻，想这么多做什么？正好要去看地儿，要一起去吗？”
燕危点头，舒了口气，“也好，那就去看看吧。”
第121章 被献祭的新娘（15）
去看地儿的地方有些远, 算是在深山里了，一路往上走，周围都是密林。
燕危心头疑惑, 看了眼前边的宋大叔，“大叔, 为何要走如此远？”
安宁村四面环山, 下葬的地儿随便选一个不就行了吗？
宋大叔抬手擦了把脸上的汗，笑呵呵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这人啊, 活着的时候各种劳累，病痛折磨着的，死后肯定要找个风水宝地葬下, 这样来生就能投个好胎了。”
“这样吗？”燕危眉头轻蹙，他之前从未想过这些。以前觉得来此一遭，活着的时候, 在能选择的时候选个自己喜欢的方式活着。
死后什么也不知道，什么风水宝地什么后人也不在意。
他只在乎活着的时候怎么活，至于死后的事情, 谁又知道呢？
宋大叔扭头一看，见他一副迷茫的模样, 笑了笑，打趣道：“想来你应该没经历过这些, 不太理解这些想法。有些人, 在活着的时候享受；有些人活着无法享受，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下一世，也算是给自己的一点安慰。”
燕危赞同他说的话，点头道：“确实如此，对于许多人来说, 世间太苦，很多人宁愿选择不来这世上一遭。”
宋大叔长叹一声，语气悠长，“是啊，之前大旱三年，地里什么庄稼都没有。我们村都是靠这些山才能活下来，那个时候无论是悍匪还是逃来的流民，都想占领安宁村，占领这些山。”
说起天灾，宋大叔满脸愁色，“天灾一出，人祸也出。天灾人祸并存，好不容易活下来，还没享受到什么日子，人就死了。”
说起这件事，一起去看地儿的人都有些唏嘘，前方的大叔接过话，“是啊，那三年真不是人过的日子，好在都已经过去了。”
“那距离大旱过去了多久？”燕危心中有些震惊，安宁村居然经历过大旱吗？
大旱三年，山河枯萎，那可是会死人的。他没经历过，但也能想象到。
有人为了口吃的，会卖掉自己，也有人卖掉子女卖掉妻子。除去这些外，还有人易子而食，这是怎样的世界？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就能想通了，如今这么多厉鬼和冤魂存在。想来，都是经历三年大旱的那些人。
“过去一年。”宋大叔叹气，“那年下了许久的雨，是暴雨，先是大旱后是雨季，死了很多的人。”
“很多人挨过了大旱，却没挨过雨季。”搭话的大叔接过话，脸上挂着侥幸的笑，“幸好我们安宁村有山神庇佑，才免去了我们受苦。”
“是啊，幸好有山神大人在。”谈起山神，宋大叔脸上先是庆幸后是恭敬，抬手朝山里拱了拱，“如果不是山神庇佑，安宁村想必在大旱开始的时候，就被流民和山匪给占领了，说不定我们整个村的人也会死。”
燕危对这山神格外好奇，“那你们见过山神吗？祂又是怎么帮的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