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周纬时接过了陈恪递给他的外套，笑着摆了摆手，离开了。
谢闻渊面无表情。
怒火夹杂着妒火在他的内心沸腾着。
周纬时可以触碰到他，但自己只能站在阴暗的角落，用视线贪婪的描摹青年的轮廓。
因为男人的站立，地上的雨水凝聚成了一小洼，洇湿出一片深色的湿痕。
陈恪进了房间，这片深色的痕迹悄然无声地顺着门缝滑了进去。
初秋的雨天温度不高，这场雨来的又急又猛，外面的温度很低，但房间温暖干燥，隔绝了外界的湿冷。
茶几上散落着几袋拆开的零食和饮料。
显然，两人刚刚相谈甚欢。
不多时，陈恪洗完澡出来。
换了一身白色的睡袍，拿着新手机上了床。
他的双腿盘坐在床上，睡袍松松垮垮，交叠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沾染水珠的光洁胸膛。
他低头划着手机，嘴角不自觉地牵起一丝笑意。
没有谢闻渊，陈恪的生活依旧继续，依旧有人对他露出笑脸，他也依旧有自己的社交。
谢闻渊站在阴影里，“看”着他回复着一条条的消息。
有张余的、有唐启北的，元博文和元悉辰的，但偏偏略过了自己。
谢闻渊身上的气息更加低沉了，那双眼瞳中的灰绿色沉淀成了不见底的墨色。
陈恪划着手机。
刚才，周纬时代表特管局来给他安排了房间，大概交流了一些讯息后，说会将他送回新陵市。
本来那边还试探着问后续合作意向，陈恪只说太累需要休息，其他以后再说。
陈恪双腿一伸，倒在了床上，与此同时，打开了聊天框。
看着谢闻渊给他发来的那些消息。
[在哪？]
[在公司？]
[睦安佳苑没人。]
……
起初是一条条询问，后来变成了汇报消息，再然后就是长久的沉默。
陈恪没有删除，只是沉默地看着。指尖在屏幕上滑过，退出聊天框。
他心里不是没有火气。
即便猜到谢闻渊可能在自己身上做了什么手脚，有可能是跟踪，也有可能是其他什么标记，但万万没想到居然是影子。
他的确没有跟踪他，但他把自己的一部分放在了自己的身上！
虽然没有规定随身携带他人的一部分是否属于违法，但偷窥隐私就是不正当行为。
陈恪作为一名遵纪守法的公民，自然不喜这样的行为。
他闭上眼。
谢闻渊是污染物。
即便是污染物也必须遵纪守法。
这点谢闻渊一直做得到位。
他自律、克制，在中心医院以及数次污染事件中，他都帮到了其他人。
就连陈恪自己也未必能在那种情况下做得更好。
这也是一直放任他接近自己的原因。
谢闻渊是冷静自持的，是理智慎重的，是冷肃稳重的。他像一座冰山，似乎永远波澜不惊。
但唯一的例外——
就是在面对陈恪的时候。
他会失控。会逾越界限。会做出与他外表全然不符的卑劣行径。
他犯了错。
……但也挨了陈恪一刀，付出了代价。
陈恪深深呼一口气。
他的能力他清楚，对于污染物来说，那一刀绝不轻松。
即便心里有气，那一刀下去，也已经消了不少。
陈恪翻了个身，脸埋进柔软的枕头。
只要谢闻渊能够迷途知返，他不是不可以原谅他。
不过活罪难逃。
“拘留、罚款……”
陈恪翻阅着手机页面。
看了一会儿，陈恪心里浮现出了一个问题。
谢闻渊的那部分藏在他的影子里，那它有视觉吗，还是只跟踪？
难道是24小时监控他？
不会真的什么都看到了吧？
如果什么都看到了……
陈恪手指一顿，蓦地感觉脸上有些发热。
谢闻渊凝视着陈恪，清晰地“看”到了陈恪脸上悄然泛起的一点红晕，那双眼中掠过一丝近乎羞涩的情绪。
一股冰冷的寒气瞬间包裹了他。
他在想谁？
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神态？
是因为周纬时？
那是谢闻渊从未见过的陈恪的模样。
上次浅尝辄止的接触后，灼热仿佛还在血液里奔涌，每一次靠近青年都是煎熬与渴望的叠加。
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大脑，几乎每时每刻都是那晚两人即将触碰的呼吸。
甚至发现身体产生了一些奇怪的反应。
一些对人类来说羞于启齿的反应。
谢闻渊很奇怪，他只是模仿人类，可为什么会产生和人类一样的生理反应？
当再次看到陈恪的时候，一切都明白了。
他对他的渴望，是扭曲的，也是真实的。
他……垂涎他。
看到陈恪拿出手机，依旧忽视了自己的消息，反而打开了和周纬时的聊天框，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嫉妒。
隐藏在心里的那些阴暗的心思再也无法控制的喷涌而出。
庞大阴影疯狂涌动，如同躁动的猛兽，泄露了他强烈的存在感。
陈恪倏然抬眸，望向了谢闻渊的方向。
因为刚刚的情绪波动，谢闻渊隐藏的身形被发现了。
很难说谢闻渊究竟是不是故意的。
黑暗角落里，一个身影如同褪去伪装的水墨线条，逐渐凝实。谢闻渊缓缓走了出来。
“谢闻渊。”
陈恪的脸上浮现出了惊讶，望向谢闻渊的眼神先是惊讶，而后带上了淡淡的怒意。
刚刚陈恪一个人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
因为自己打断了他的想象？还是因为发现来人是自己？
无论哪一个，青年那眼中的情绪，都让谢闻渊承受着难以言喻的煎熬。
雨水浸湿的额发垂落，使谢闻渊看起来有些憔悴和狼狈。那双灰绿色的眼瞳深处，翻涌着暗沉沉的风暴。
“你怎么在这里？”
陈恪站起身，睡袍因为这动作而敞开。
他望向自己的眼神是惊讶的。
他惊讶什么？
因为在这里看到他的羞赧而惊讶？还是因为他受了那一刀居然还能站在这里而意外？
心中压抑的那丝情绪急切地想要找到出口。
陈恪望向他，想说什么，话语却被堵在了喉间——
一只冰凉潮湿的手，带着雨水的气息，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倏然覆上了他的眼睛。
陈恪视线陷入黑暗的同时。
唇上传来冰冷而柔软的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