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脑袋以一个诡异的角度猛地耷拉下去，而后手臂反向扭曲、双腿折叠，整个人仿佛发生了某种程度上的坍塌。
然后，所有的肢体和脑袋都叠在了一起，融化成了一小滩黑灰色糊状物。
男人脸上的漫不经心消失，看着地上已经糊成了一堆的销售，皱眉：
“你有什么想法吗？”
他转头，似乎对着旁边更深的阴影处问。
黑暗中的灌木丛窸窸窣窣，一阵晃动，又出现了一个穿着皱巴巴的亮片白色西装的男人。
他的手里拿着公文包，脸上挂着和刚刚的销售如出一辙的笑容。
听到男人问他，销售摇了摇头。
男人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有点奇怪哦。算了，一个业务员死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无所谓地一挥手，掏出根烟点上。
随着他的动作，身后的草丛动了动，如同复制粘贴般，无声无息地钻出十几个一模一样的销售。
清一色的廉价白亮片西装，清一色的死板笑容，看起来阴森又诡异。
只有最先出来回答男人问题的那个销售，胸前别着一个褪色的塑料铭牌，上面写着“优秀保险人”，其他人的西装前空落落的。
男人摆摆手：“散了吧散了吧！我去开个房睡觉了。”
销售们惨白的脸微微抬起，十几道目光静静望着不远处灯火辉煌的城市，脸上的笑容扩大了一些。
-
清晨，阳光刺眼。
陈恪醒来，习惯性地去摸床头柜上的手机。
指尖触了个空。
他坐起身，发现手机被端正地放在了更远一点的位置。
昨天他有把手机放那么远吗？
陈恪打开手机，里面空空如也，并没有人给他打电话。
到一楼的时候，元博文和张余已经坐在饭桌上吃早餐了。
早餐是元博文买的油条豆浆，刘阿婆拿着一根油条也在吃，另一只手捧着最新款的智能手机迅速刷着。
眼神始终不离开她的短视频，眼神里面红血丝都爆了出来。
比她偷看老孙头老李头等八卦主角的时候爆得更多，连黑眼圈都出来了。
显然，这网瘾已经持续很久了。
陈恪提醒：“阿婆，少看会儿手机，伤眼睛。”
元博文在旁边疯狂点头：“是啊是啊，用眼过度不仅容易造成干眼症，而且也会增加视网膜脱落的风险。”
刘阿婆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没事，我已经通宵一周了，嘛事没有，精神头足着呢。”
陈恪闻言一顿：“已经一周了吗？”
“哎，以前没有这条件，现在终于知道你们年轻人为什么都喜欢看这些了。足不出户掌握世界大事，比如黄金又涨了，我记得我以前的账户里好像还有一点，还有那个什么摩金市的事情，还有……”
陈恪的脑袋有点大。
有了手机之后的刘阿婆，信息获取与传播能力更是惊人。
吃完饭陈恪去公司，一进大门，就注意到了大家隐含着惊异的神色。
陈恪一时半会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直到章总恭恭敬敬地将陈恪请进门。
关好门，章总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陈老师你放心，我章某人经受住了严刑考验，没把你的事情说出去！”
话里话外都在表示：我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多谢。”
陈恪想起章总前两天被“请到”特管局的事情，现在看他这副样子，应该没有受到特殊对待，不由得点头道。
“不不不！该说谢的是我！”章总激动地摆手，脸上带着感激：“现在特管局说严密监控我的日常行动，但已经能正大光明地走在阳光下了，现在，我是官方认证的非典型污染物了！”
这一点章总之前根本想都不敢想，他在网上查了一下，其他地方也从未出现过这样的事情。
也就是说，在他这里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章总抹了一把眼泪。
如果不是陈恪一次次提醒他遵纪守法，他不敢想象自己会走上什么道路，说不定连命都没了。
陈恪是真心为他着想的，说不准，陈恪故意说自己的能力是污染物亲和力，就是为了挽救他章某人的小命啊！
想到之前拖欠工资占小便宜的行径，章总恨不得当场给自己两巴掌！
不能再犯了！坚决不再犯！
他说：“为了表示对你的感激，我已经把你的待遇提到了比我还高的水平。”
陈恪：“这个就有点……”
“不够是吧？”章总一脸我懂的表情：“我知道，你不差钱，之前要工资也是为了争取自己的权益，当然钱确实表达不了我万分之一的感激，所以——”
章总郑重其事地从抽屉里面拿出了一本印刷精美的手册。
“为了提醒各位员工，我制定了新的员工手册。”
陈恪打开页面一翻，扉页赫然印着自己的工作大头照。
“以后等我们公司上市，我还要专门给您出本自传！这次只是用来提醒大家，一定不要有侥幸心理，拒绝投机倒把，坚定走法治道路，法务副总一直在盯着你！”
陈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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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章总：他一直在盯着你~~~（回声）
第68章
送走陈恪, 元博文才反应过来，一拍脑袋：“诶！我也想去上班了。”
正瘫在沙发上享受假期的张余一怔：“上班？”
元博文点着头：“对，感觉陈哥上班好有意思。”
张余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他。
元博文是不是脑子有病, 别人理想是当老板，他的理想怎么是去当上班族？
但仔细一想也不奇怪, 脑子没病也不会和污染物混在一起了。
“等陈哥回来，你和他说一声, 说不定他可以介绍你过去。”张余喝了一口饮料：“我就是他介绍的。”
元博文点点头：“好。”
他看了看烤盘, 里面的东西已经所剩无几了。
“最近一直在吃烧烤，今天要不要吃火锅？”
藤壶早就已经被吃光了，上次浮世庭院陈恪只带了几朵花回来，根本不够吃，嘴巴被养刁的张余和刘阿婆早就已经馋坏了。
好在火锅不需要太强的烹饪技术, 只要不像鸭鸭火锅的赵总一样作死，估计难吃不到哪里去。
张余忙不迭点头：“好。”
旁边, 沙发伸出了豆豆手，挥了挥, 似乎也是在表示同意。
元博文被伸出来的豆豆手吓得一惊, “每次看到楼管都吓一跳。”
豆豆手一僵, 像是也想起了之前那些不太愉快的交流, 讪讪地缩了回去。
两人将目光投向了刘阿婆, 想要征询她的意见。但刘阿婆早已进入网上冲浪忘我境界，没空理他们。
两人默契地交换了个眼神, 起身出门采购。
超市还是上一次元博文去的那家，不过这次，元博文昂首挺胸，终于如愿以偿地拿上了有机蔬菜。
今时不同往日啊！
元博文仰头感叹, 他如今能有今天，全拜陈恪所赐。
回家路上，两人刚到巷子口，就被拦了下来。
“你好，有兴趣看看保险吗？”
一个身穿亮片西装的男人不知从哪冒出来，挡在路中央，拦住了张余和元博文。
他的头上顶着厚厚的发胶，身上散发着一股刺鼻的味道。
元博文眼皮都懒得抬，抬脚就打算绕开。
这种发传单的他见得多了，无视就好。
只是心里浮现出一个小小的疑惑，怎么平时人都见不到几个的烂尾楼街区，会突然有发传单的？
经历数次污染事件的元博文下意识感觉到有哪里不太对。
他身后的张余同样缩了缩身体，避开销售：“不好意思，没钱。”
说着，他也要离开。
他们绕开眼前的销售，却发现通往睦安佳苑的小路两边，有好几个一模一样的销售。
他们的身上穿着同样的衣服，脸上挂着同样弧度的微笑，甚至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就连长相都是一样的。
两人试图从人缝中挤过去。
就在这时，一个胸前别着“优秀保险人”的销售挤了过来。
他脸上的笑意比其他的销售看起来真实很多，见到元博文，他脸上的笑意加深：“这个保险理赔金额有10亿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