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习班的课程彻底画上了句号。为了庆祝这短暂的解放,也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真正意义上的高三冲刺前最后的放松。
林妙妙、叶邵同、邓小琪、江天昊,连带着被硬拉来的钱三一,五个人难得地聚在一起,在学校后门那家熟悉的餐馆吃了顿饭。
席间,气氛热烈。
江天昊还在为物理题的变态耿耿于怀,抓着钱三一非要他承认题目超纲;林妙妙和邓小琪凑在一起,分享着假期里追的新剧和八卦;叶邵同则大多时候安静地听着,偶尔在江天昊的“逼问”下,理性地分析几句题目难度,嘴角始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笑意。
这顿饭,像是暴风雨来临前最后宁静温馨的小憩。
聚餐结束,大家在校门口各自散去。叶邵同独自坐上回家的公交车,看着窗外华灯初上,心里还在回味着刚才林妙妙手舞足蹈描述她如何用进步奖“巨款”请客时那得意的小模样。
然而,这份轻松在他推开家门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客厅里灯火通明,与往日的整洁有序不同,此刻显得有些凌乱。几个半开的纸箱堆在墙角,里面已经塞了一些书籍和杂物。
他的父母,叶振华和苏婉晴,正一个在书房整理文件,一个在卧室收纳衣物,俨然一副准备搬家的架势。
叶邵同站在门口,愣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开口:“老妈,爸,你们这是……要出差?还是打算去旅行?”他实在想不出父母突然收拾行李的其他理由。
听到儿子的声音,苏婉晴从卧室里探出头,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兴奋和决心的表情。她走过来,拉着叶邵同在沙发上坐下,叶振华也放下手中的东西,坐到了对面,两人都是一副要召开家庭会议的郑重模样。
“儿子,”苏婉晴握住叶邵同的手,语气温柔却坚定,“我和你爸商量好了,从现在开始,到你明年高考结束,我们哪儿也不去,就专心陪着你,一起度过这最关键的一年。”
叶邵同彻底愣住了,这个消息比父母要去旅行更让他意外。他看了看父亲,叶振华也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陪我?”叶邵同有些不解,甚至觉得有点好笑,“妈,爸,我有手有脚,能照顾好自己。而且,你们的工作……”他知道父母虽然性格开朗,但各自在工作领域都很有建树,非常忙碌。
“工作可以协调,可以暂时放一放。”叶振华开口道,语气沉稳,“你妈主要是担心,高三这一年,压力太大,你一个人……容易产生焦虑情绪。”
“焦虑?”叶邵同这下真的笑出来了,语气里带着学霸特有的、并非傲慢而是基于事实的自信,“我?全校第一的成绩,我会焦虑?”他觉得父母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就是因为你是第一,才更危险!”苏婉晴的语气忽然变得有些激动,她松开叶邵同的手,拿起桌上的手机,一边飞快地划拉着屏幕,一边说道,“你这种一直站在顶端的,心理承受能力反而可能更脆弱!因为你习惯了成功,习惯了被仰望,一次小小的失败,就可能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找到了想找的东西,把手机屏幕举到叶邵同面前。那是一个电影片段剪辑——一个原本成绩优异的男生,在一次关键考试失利后,承受不住来自各方的压力和自我否定,最终选择了极端的方式结束生命……
画面有些压抑,旁白充满了悲剧色彩。
叶邵同看着屏幕,眉头微微蹙起。他觉得母亲的反应有些过度,甚至有点……戏剧化。“妈,那是电影,是极端案例。我的心理素质没那么差。”
“不行!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苏婉晴关掉手机,态度异常坚决,“我们必须防患于未然!近距离的陪伴、及时的情绪疏导、均衡的营养保障,这些都很重要!我们不能让你一个人面对这场战斗!”
看着母亲眼中不容置疑的关切,以及父亲沉默却支持的态度,叶邵同知道,这件事父母已经做出了决定,很难更改了。他叹了口气,放弃了争辩。
“好吧,”他妥协道,问了一个更实际的问题,“那你们打算搬去哪里?总不能搬到我们学校宿舍吧?”
“那倒不用。”叶振华接过话,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又觉得好笑的表情,“你妈早就考察好了。就在你们学校对面的那个小区,乡村花园,17号楼,2楼,202室。是个小套二,已经租下来了。你妈说,那里离学校近,你每天可以多睡二十分钟,她也能更方便给你送饭。”
乡村花园……确实很近,过个马路就是学校侧门。叶邵同在心里盘算着,这意味着他住了这么多年的家,要暂时离开了,未来一年,他将和父母一起,挤在那个租来的小房子里。
“好吧。”他再次说道,这次带了些许认命的意味。他起身,准备回自己房间收拾东西。
走进房间,关上门,隔绝了客厅里父母继续收拾的声响。叶邵同靠在门板上,看着这个陪伴自己长大的、充满了熟悉气息的房间,心里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
有对父母过度保护的无奈,也有对他们用心良苦的一丝理解,但更多的,是一种既定的生活节奏被打乱的不适感。
他拿出手机,下意识地点开了那个熟悉的对话框。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发了条信息过去。
【叶邵同:我爸妈决定在学校旁边租房,陪我剩下的高中时光。以后……不能一起坐公交车上下学了。】
信息发出去后,他等了一会儿。很快,手机震动了一下。
【林妙妙:啊???(震惊.jpg)】
【林妙妙:这么突然?!】
【林妙妙:乡村花园吗?那倒是超级近……(撇嘴.jpg)】
【林妙妙:哎,好吧……虽然不能一起挤公交了有点遗憾,但能多睡懒觉也挺好的!(羡慕.jpg)】
【林妙妙:那以后早上谁给我带早餐啊……(委屈巴巴.jpg)】
看着屏幕上接连蹦出来的、带着鲜明林妙妙风格的文字和表情包,叶邵同仿佛能看见她此刻撅着嘴、有点小失落又努力安慰自己的样子。
他嘴角那丝因为搬家而带来的些许郁结,不知不觉消散了。
他低头,指尖在屏幕上轻轻敲击。
【叶邵同:早餐……应该还是能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