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邵同回到教室时，上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刚好响起。教室里瞬间从一片寂静切换到喧嚣模式，同学们纷纷起身，准备冲向食堂。
林妙妙却一反常态地没有立刻加入“抢饭大军”，她几乎是竖着耳朵捕捉着门口的动静。一看到叶邵同的身影，她便迫不及待地转过身，扒着他的课桌边缘，一双大眼睛里充满了好奇与探寻。
“老叶老叶！什么情况啊？唐老师找你跟钱三一干嘛？还惊动了赵荣宝，我看他跟出去的时候脸都绿了！”她连珠炮似的发问，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八卦之火。
叶邵同不紧不慢地坐下，将刚才随手拿着的笔记本放好，这才抬眼看向她。看着她那急切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来的样子，他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
“没什么大事。”他语气平淡地开口，仿佛在描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趣闻，“就是唐老师和赵老师，为了我和钱三一文理分科的事情，在办公室争论了一番，后来闹到了校长那里。”
尽管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林妙妙的嘴巴已经张成了“O”型。两位资深教师为了抢学生，不惜对簿公堂（校长室）？这剧情，她只在小说里看过！
“我的天！”林妙妙发出一声夸张的惊叹，看向叶邵同的眼神里充满了“非我族类”的感慨，“这就是学霸的顶级待遇吗？两大名师为你‘大打出手’，争得面红耳赤！老叶，你这下可是在全校老师那里挂上号了！”
她啧啧称奇了一会儿，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最关键的问题，身体又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问：“那……最后怎么定的？你，还有钱三一，到底选了什么？”
叶邵同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写满“快告诉我”的脸，忽然起了点捉弄的心思。他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唇角勾起一个极浅的、带着点促狭的弧度。
“你猜。”
轻飘飘的两个字，像是一片羽毛，精准地搔在了林妙妙的心尖上，也瞬间点燃了她的急躁。
“我猜？我上哪儿猜去啊！”林妙妙瞬间炸毛，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叶邵同！你别卖关子！快说快说！选文还是选理？”
她开始施展“死缠烂打”大法，双手合十作哀求状，又转为叉腰假装生气，甚至伸出手指想去戳他的胳膊：“告诉我嘛！好不好？我保证不告诉别人！老叶~叶大学霸~”
然而，无论她是威逼还是利诱，是撒娇还是耍赖，叶邵同都只是带着那点若有似无的笑意，稳如泰山，守口如瓶。那副“我就不说，你能拿我怎样”的淡定模样，让林妙妙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哼！不说拉倒！”最终，林妙妙气鼓鼓地放弃攻坚，猛地转过身，用后脑勺对着他，表达自己的不满。但心里那点被勾起来的好奇，却像小猫爪子一样，不停地挠着她。
午饭时间，她没什么胃口，匆匆扒拉了几口饭，就拉着邓小琪躲到了食堂角落里。
“小琪小琪，快帮我分析分析！”林妙妙把叶邵同被两位老师争抢以及让她“猜”的经过，原原本本、添油加醋地复述了一遍，然后眼巴巴地看着闺蜜，“你说，他到底会选什么啊？”
邓小琪听完，优雅地擦了擦嘴角，若有所思：“按照常理分析嘛……钱三一肯定是选理科，这毋庸置疑。至于老叶……”
她顿了顿，看着林妙妙，“他理科成绩那么强，上学期考试还压了钱三一一头，赵老师又那么看重他。从理性角度看，他选择理科，继续在竞赛和顶尖大学申请上保持优势，是概率最大的选择。”
逻辑清晰，分析到位。林妙妙听着，觉得非常有道理，心里那点因为叶邵同隐瞒而升起的小小期待，像被针戳破的气泡，悄无声息地瘪了下去。
一股淡淡的、连她自己都没太意识到的失落感，悄然弥漫开来。是啊，他那么厉害，当然应该选理科，去最好的平台。文科……文科好像确实有点“屈才”了。
邓小琪将她脸上细微的失落尽收眼底，心中了然。她忽然凑近林妙妙，脸上露出一个狡黠的、带着点戏谑的笑容，用气声在她耳边低语：
“可是……万一呢？万一有个‘非理性因素’，比如，某个人也选了文科，让他觉得……那条路或许也不错呢？”
“轰——！”
林妙妙的脸瞬间爆红，像熟透了的番茄。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猛地往后一缩，声音都变了调，结结巴巴地反驳：“小琪！你……你胡说什么呢！什……什么为了我！他爱选什么选什么，学文学理都是他的自由！我……我才不在意呢！”
她越是激动，越是语无伦次，脸颊的红晕就越是蔓延到了耳根，彻底暴露了她内心的兵荒马乱。
邓小琪看着她这副欲盖弥彰的样子，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也不再逼她，只是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我也没说某个人是你啊！”
接下来的半天，林妙妙都有些心神不宁。她时不时偷偷瞟一眼旁边安静刷题或看书的叶邵同，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点关于他最终选择的蛛丝马迹，但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什么也看不出来。
这种悬而未决的猜测，一直持续到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
班主任赵荣宝拿着厚厚一沓《文理分科意向表》走进了教室。原本还有些窃窃私语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沓决定未来方向的表格上。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着期待、紧张和抉择的凝重气息。
“同学们，这是文理分科意向表。”赵荣宝的声音比平时严肃了许多，“大家根据自己的兴趣、特长和未来发展规划，慎重填写。这虽然不是最终决定，但很大程度上会影响学校后续的师资和班级配置。务必与家长沟通好，认真对待。”
表格依次下发。教室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以及偶尔传来的、关于选择的低声讨论。
林妙妙拿到表格，几乎没有犹豫，就在“文科”选项上打了勾。这是她早就做好的决定，也是与现实和解后的出路。
她放下笔，下意识地侧过头，目光落在旁边叶邵同的表格上。
他的手指修长，握着笔，姿态依旧从容。但在那个选择的分岔路口，他的笔尖，没有任何迟疑地，落在了——
文科。
林妙妙的心跳，在那一刹那，仿佛漏跳了一拍。
她怔怔地看着那个清晰的勾选，脑海里像被投入了一块巨石，瞬间激荡起无数纷乱的思绪和画面。他让自己“猜”时那带着促狭的笑意……最后，所有的画面都定格在中午食堂里，邓小琪凑在她耳边，用气声说的那句话：
“万一他为了你选择文科呢？”
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猛地涌上心头，直冲脸颊。林妙妙感觉自己的脸像着了火一样，瞬间变得滚烫，连耳根都红透了。
她慌忙低下头，假装整理自己的表格，心脏却在胸腔里毫无章法地、剧烈地跳动着，仿佛下一秒就要蹦出来。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馨香的气息靠近。邓小琪不知何时从前面溜了过来，她弯下腰，假装借橡皮，嘴唇却凑到林妙妙通红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带着满满笑意的声音，轻轻吐出一句话：
“看来……我猜得不错哦。”
林妙妙浑身一僵，连脖颈都染上了绯色，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羞恼地瞪了邓小琪一眼，却换来对方一个更加促狭的 wink。
她再次偷偷抬眼，看向身旁的叶邵同。他似乎对两个女孩之间的小动作毫无所觉，已经填完了表格，正安静地看着窗外，侧脸在午后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柔和。
林妙妙摸着自己依旧发烫的脸颊，看着那张选择了“文科”的意向表，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惊讶、困惑、一丝隐秘的、连自己都不敢深究的欣喜，还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如同春水破冰般的悸动，缓缓荡漾开来。
他……真的选了文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