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三一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用指尖推了推眼镜,声音清冷得不带一丝波澜:“没兴趣,太浪费时间。”
对他而言,有这排戏对词的功夫,不如多解几道竞赛题来得实在。舞台上的聚光灯,远不如书桌前的一盏台灯有吸引力。
邓小琪见状,眼底那簇期盼的小火苗“噗”地一下熄灭了。
她悻悻地放下小镜子,也找了个借口,声音带着明显的失落:“我……我最近可能要练习舞蹈团的节目,时间可能调配不开……”
女主角如果不是和钱三一搭戏,那对她而言就失去了最大的吸引力。
文艺委员蒋雪看着这两位“台柱子”候选人相继拒绝,虽然有些失望,但也不好强求。
她叹了口气,只能重新在班里物色人选。最终,江天昊凭借着无人能及的“热情”(以及无人竞争的尴尬局面),顺理成章地摘得了男主角的桂冠。
女主角一时找不到合适人选,蒋雪只好硬着头皮亲自上阵。又勉强凑齐了几个配角,一个小型话剧班子算是勉强搭建起来了。
接下来就是讨论剧本方向。江天昊雄心勃勃,挥舞着手臂:“咱们要演,就得演点与众不同的!得让人眼前一亮,过目不忘!不能跟其他班一样,不是唱歌就是诗朗诵,太老套了!”
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同。但“与众不同”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首先要搞清楚,其他班到底准备演什么,才能有效避开雷区,实现“差异化竞争”。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江天昊一副军事家的口吻,“我们需要派出侦察小队,去刺探一下‘敌情’!”
派谁去呢?大家面面相觑,这活儿需要脸皮厚、会聊天,还得有点观察力。
正当众人犯难时,蒋雪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教室后排——叶邵同正微微侧身,耐心地给林妙妙讲解题目。
午后的阳光勾勒出他清俊的侧脸和专注的神情,而林妙妙则托着腮,听得一脸认真。一个绝妙的点子如同电光石火般在蒋雪脑海中闪现!
“美男计!”她几乎要脱口而出,赶紧捂住嘴,眼睛却亮得惊人。
她一把拉过还在苦思冥想人选的江天昊,压低声音,指向叶邵同:“昊子!看到没?现成的‘王牌间谍’!就凭叶邵同这张脸和这气质,他去打听消息,哪个班的女生会拒绝?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江天昊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猛拍大腿:“高啊!蒋委员!实在是高!”
于是,江天昊开始了对叶邵同长达一整节下课时间的“软磨硬泡”攻势。
“叶哥!老叶!帮帮忙嘛!这可是为了班级荣誉!”
“你就往人家班门口一站,随便问两句就行!”
“兄弟我的终身幸福……啊不是,是班级的文艺汇演,可就全靠你了!”
“你忍心看我们班在晚会上丢脸吗?忍心吗?”
叶邵同被江天昊如同唐僧念经般的絮叨吵得脑仁疼,书本上的字一个也看不进去。
他看着江天昊那副“你不答应我就赖在这儿不走了”的无赖样子,又瞥见旁边林妙妙那双因为好奇和觉得好玩而睁得溜圆的眼睛,最终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长长地叹了口气:“……行了,别念了。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与其在这里被持续骚扰,不如出去透透气。
“nice!我就知道老叶你最够意思!”江天昊兴奋地差点跳起来。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林妙妙立刻举手,像只迫不及待的小兔子,“刺探情报多好玩啊!我可以帮老叶打掩护!”
她才不会承认,她主要是觉得能和叶邵同一起做这件“秘密任务”很有意思,而且……潜意识里,她也不太放心让他一个人去面对其他班那些女生可能投来的“热情”目光。
于是,一支奇特的“情报二人组”就此成立。接下来的两三天,只要下课铃一响,就能看到两个身影穿梭在高一年级的各个楼层。
林妙妙充分发挥了她活泼开朗、自来熟的优势,像只灵活的小鸟,钻进女生堆里,几句“你们班节目好保密呀”、“真好奇你们准备了什么呀”、“我们班还在头疼呢”之类的闲聊,就能巧妙地套出不少信息。
而叶邵同则负责男生这边,他往往只需要和别班的男生聊聊最近的球赛或者某道难题,就能在不经意间把话题引到元旦节目上,获取情报的过程竟也带着几分学术交流般的自然。
林妙妙发现,叶邵同并非她想象中那么不善交际,他只是习惯了安静。
当他需要的时候,他完全可以和那些男生谈笑风生,甚至偶尔还能说几句俏皮话,引得对方哈哈大笑。
这让她看到了他性格中另一面,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新奇和……一点点莫名的骄傲。
两人分工明确,配合默契。放学后,他们会凑在一起,像特务接头一样汇总信息。
“三班准备了大合唱,曲目是《明天会更好》,毫无新意!”
“五班是古典舞,听说服装都定好了,挺华丽的。”
“七班最搞笑,好像是准备演小品,但剧本还在改,据说笑点很尬……”
“二班和四班好像都是乐器演奏……”
“六班和八班保密工作做得最好,还没打听到……”
林妙妙叽叽喳喳地汇报着,叶邵同则负责记录和补充,偶尔指出她信息中可能不准确的地方。夕阳的余晖洒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
情报收集齐全后,在一次正式的班会上,学习委员(兼本次话剧智囊)综合了所有信息,进行分析:“目前看,歌舞、乐器、朗诵、小品这几大类基本都有人占了。我们如果想脱颖而出,必须另辟蹊径。”
他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叶邵同和林妙妙身上,带着一丝灵感迸发的兴奋:“既然大家都在‘说’和‘唱’,那我们何不反其道而行之?我们表演一个——情景默剧!”
“默剧?”众人一愣。
“对!没有台词,完全依靠演员的肢体动作、表情和简单的道具来叙述故事、表达情感。这在高中阶段的汇演里绝对罕见!而且,正好可以避开我们班同学在台词功底上可能存在的不足,充分发挥昊子的表现力和蒋雪的肢体表达能力。”
学习委员越说越激动,“我们可以设计一个简单但温馨有趣的故事,比如……比如发生在图书馆里,因为一本书引发的奇妙邂逅?”
这个新颖的提议立刻点燃了大家的兴趣,经过一番热烈讨论,最终拍板决定:高一(一)班,就表演情景默剧《图书馆奇遇记》!
节目形式确定后,叶邵同和林妙妙这对“情报功臣”自然转岗,负责起了至关重要的道具组。
林妙妙脑洞大开,根据剧本需要,趴在桌上写写画画,设计出了巨大的仿古书籍道具、可以活动的书架模型、以及一些充满童趣的“魔法”小元素的手稿。
她的画风虽然稚嫩,但创意十足。而叶邵同则凭借着强大的动手能力和空间想象力,利用废旧纸板、木条、颜料等材料,开始将这些天马行空的手稿,一点点变成舞台上即将呈现的、实实在在的奇幻布景。
制作道具的工作间里,常常只剩下他们两人。
林妙妙在一旁帮忙递工具、调颜色,嘴里不停地提出各种“奇思妙想”,叶邵同则一边耐心地切割、粘贴、组装,一边时不时地根据她的建议进行微调。
空气中弥漫着颜料和木屑的味道,还有两人偶尔因为一个成功做好的道具部件而发出的轻快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