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愤怒于蓝运从受害者向加害者转变的姬墨不同，玖重楼对此似乎毫无动容，她拿着遥控器，反复快进或后退，画面接连转变。
超凡者的强度变化从零到有，从三阶到四阶的转变最为明显。
陈英超凡力量觉醒很快，在遭遇神之前就有表现，例如多次受到重伤却扛了过去，一包绷带和布洛芬几乎当万能药般扛了两天，纱布一拆只见伤疤。
后面他也是在一路飞速成长，不然不可能抗得住这些世界的恶劣环境。
陈英的成长在第十个世界停止了，他已经到达普通人的极限，始终踹不开第七阶的大门。
片刻后，她像是终于确认了什么般重新看向蓝运，眼神中透出的不是冷漠或者愤怒，而是一种直指对方灵魂的怜悯。
她并非在看蓝运，而是透过这具钢铁躯壳，怜悯那个早已死亡的可悲穿越者。
“看来，他至死都未曾意识到，当初遇见的那位‘神’究竟是谁……算了，多说无益，不如问本尊。”
蓝运不安地划动着雨刷，车灯急促闪烁，紧张与不解来回交替，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玖重楼的手再次向自己伸来。
这一次，它再也无法像在第二个世界那样，凭借传送逃离。
“若不想沦为白痴，最好老实点。”
撕心裂肺的痛苦瞬间席卷整个车体，蓝运发出嘶哑的哀鸣，却仿佛被无形的抹布堵住了发声口，连惨叫都变得压抑而破碎。玖重楼从车头处牵出一道化作胶带状的记忆流，指尖轻抚其表面，最终定格于某一格画面，向内一探。
一旁的姬墨看得清楚，玖重楼抓向的画面，正是陈英初见神明的一段，而玖重楼目中无神般试图捏抓向神明头颅。
下一秒，一股来自深邃幽渊的力量，从记忆胶带中反渗透出来，笼罩了两人一车所在的位置。
“别抵抗，放松心神下沉。”玖重楼传来安心的声音。
和疯狂挣扎的蓝运不同，姬墨对玖重楼是百分百的信任，原本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阖上双眼，待那失重感消散，重新睁开眼睛时，发现周围陷入绝对的黑暗。
下一秒，一抹光撕开了条缝隙，缝隙越来越大，刺眼的光芒让所有人忍不住眯起眼睛。
他们正待在一个手掌之上，先前的黑暗不过是另一只手掌盖上，就像是孩子抓到昆虫，不想让它逃跑，牢牢闭合掌心边沿，又不将掌心压实。
确认他们不会逃跑后，便将他们放下，两人没有无止境的下坠，而是停滞在半空。
在目力所及的不远处，放置着一颗正在自运转的星球。
和星球相比，两人一车渺小得犹如尘埃，那对手掌却能将星球视作玻璃珠般随意玩弄。
再往上，一双巨大无比的阴阳眼正在观察他们。
从灵魂层面的威压骤然压来，哪怕是无意散出的力量，也足以要万生万物本能想要下跪，连姬墨也生出几分自己是渺小之物的想法。
上一次给他这种感觉的存在还是死神，不，这是比死神还要离谱的力量。
他已经不再是当初弱小的人类，也有能力与对方注视。
现场最惨的莫过于蓝运。记忆禁制被触发，又再度直面神威，双重痛苦之下，她竟挣脱了束缚，在地上翻滚哀嚎，叫声一声弱过一声，灵魂的光芒几近溃散。
“一边睡去，别吵我们。”玖重楼随手掷出一团光晕笼罩住蓝运，治疗的温暖令她入睡。
有玖重楼在，即便是死神亲临，也休想夺走任何性命。
“原来是你们。”一道声音自灵魂深处响起，精准地敲打在两人的心弦上，带着几分缅怀，几分释然，“吾还在想，是谁竟敢顺着因果线寻觅至此。”
神是难以被普通人理解的生命状态，祂们携带的信息量是光是目击就会对精神带来毁灭性负担。
除了少数喜欢频繁降临，昭示自己神威的神明会主动降低信息理解的难度，绝大多数神明即便立于眼前，任由凡人观摩触碰，也仅能留下模糊的印象，如雾似影，挥之不去。
正如三川总部的始岁天君雕像，雕琢了外形，却因为承载神力过于巨大，即便只是一尊石像，也具备着“不可理解”的性质。
而注视神明，哪怕只是对应的雕像，或是轻呼其名，亦能使其有所察觉。
玖重楼试图挥散记忆中的迷雾，窥见神明的真容，这一行为本身便与神明产生了因果纠葛，让远在彼岸的祂感知到了此处的异动。
仅凭这点微弱的关联，祂便能跨越万千世界，隔空将他们拉至此处。
此等伟力，加之先前的种种猜测——
姬墨恍然大悟：“末神。”
广义而言，“神”可指原初之神、二代神，乃至后来踏入九阶的超凡者。
但在末神界，“神”这个字眼，其他九阶超凡者，乃至纯粹的神明至此，也配不上这一称谓。
能有此称呼的，只有静候等待末日降临，接纳一切的唯一神，末神。
万千世界中最强大的存在，却又因某种缘由，只栖身于末神界，出手只为那些确已死寂的世界。
只是，这位传说中的神明意外的好说话？姬墨还以为祂会因为突然被注视而愤怒，先尝试湮灭他们，偏偏现在的态度像是被人意外敲了门，开门查看情况的普通人反应一样。
“果然遇到的是你。”玖重楼道，“你是故意的吧？”
尽管末神界只吞并灭亡的世界，但这并不意味着它本身是一片死寂。有限的观测表明，其中仍有生命活动，只是无人知晓这些是原生生命，还是末神所创造。
那里既有落后野蛮的文明，也蕴藏着容纳无数小世界的海量能源。即便如此，也无人敢觊觎末神界。
虽然明面上未说，但七界也有心照不宣的默契。
正如只要找到人并提供相应法律证明，唯凡界便可无条件接回其子民。
在末神界，无论出于什么理由，一旦生命体踏入这里，便不得在死前离开。
从未有过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