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桥邦移民局总部。
桥邦移民局不属于任何世界，属于无归属组织。
相对的，移民局分部开向各个小世界，只要细心寻找便能找到踪影。每个分部的中介人最大期望就是攒够业绩，有朝一日升迁至总部，过上喝茶聊天抽分部流水的滋润生活。
桥邦移民局总部主要工作不再是到处跑业务，而是处理分部上报的各种投诉。
当那些有点钱从芜海界买点科技就自以为是高级小世界的老土帽贵族来到这，看着无声悬浮照亮整个接待大厅的能量水晶，星图般绘图的穹顶，以及各种高智能机器服务，便能意识到自己不管是钱还是科技，都是路边一条的水准。
到那时，他们便会唯诺地坐在沙发上，与负责调解中介人喝上一会茶，两边敞开心怀深入探讨，愤怒和疑问迎刃而解。
这是桥邦移民局一贯套路。
最近莫名涌现的投诉像苍蝇一样不停滋生，居然还有个不知名的节目组要上门采访，让高层十分不满。
今天负责接待的是金牌中介人李维，理了理定制西装袖口，下颌微扬，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倨傲，又不着痕迹地观察着眼前的姬墨。
年轻、实力不错、服装是定制货，看起来不像是被派来小喽啰，更像是节目投资人般的存在？李维心中回忆了下调查到结果，心中冷笑，并未被姬墨的私人定制吓到，反而加强了他的蔑视。
姬墨早已习惯被人打量的视线，指尖蹭着温润的杯沿，茶香也恰到好处，这地方确实高级，连空气都飘着算计好的“舒缓”味。
再舒服的待客环境，也抹不去铁打的事实。
由两个世界倒腾出来的证据，转换成纸张也有拇指厚度，甚至有证人目击移民局的人是如何美化说辞，诱导他人移民。
“李维先生，我们理解移民业务的复杂性，但如此罔顾知情权，甚至涉嫌将客户作为实验品素材贩卖，这是否已经彻底违背了桥邦移民局的初衷？”
李维脸上的温和笑容没有丝毫变化，他甚至优雅地端起茶杯轻啜一口，才不紧不慢地回应：“我必须强调，您所说的‘将客户送去当实验品’，是毫无根据的诽谤。桥邦移民局与所有合作世界都签有严格的保障协议，客户的权益是我们的最高准则。”
“那这些证据和口供要怎么解释。”姬墨丝毫不担心对面当场毁灭证据，备份想要多少有多少。
“这个嘛，很可能是一些小世界外包的本地雇员违规操作。我们移民局在各界都有着极好名声，业务络络不绝，想要筛选移民业务的资料、联系当地政府是极为繁琐且耗人力的事情，在此过程中，分部的人偶尔会临时招募些外包人员协助调查。”
李维熟练地打出外包牌，语气无可挑剔：“外包人员受到培训有限，素质参差不齐，偶尔出现这类情况也不正常。我们总部对此类事件高度重视，一旦查实，必将严惩不贷。但因此否定我们整体的合法、合规业务，恐怕有失偏颇。”
他像是努力想了想，又提出另一种可能性：“也或许是某些失败移民者的片面之词，我们只保证客户顺利获得当地居民全和一定安全居住时间，更多的还是要靠客户本身。想必你也很明白，有些人啊，无论换不换环境，都会把自己人生败坏掉，然后把责任全抛给别人。”
“你不怕客户听到这些话？”姬墨有些诧异对方居然敢说出这种事实。
“桥邦移民局服务水准就在这里，不会因几个人的破防而失声誉，也不缺这几张钞票赚。”李维露出你懂的表情，“不如说，敢说实话的人更受到青睐……呵呵，因为有些人不认为自己会是其中的失败者。”
李维解决的投诉不知多少，早就明白否认问题不如将问题缩小化、边缘化的道理。
这世上怎么可能有完美的企业，与其让企业不断接近完美，不如让企业不可替代，那点瑕疵会自动被客户无视。
虽然是来追究责任，但姬墨也认可李维说的话，若有所思般颔首，正欲从另一个方向质疑。
那双带着职业化笑意的眼睛看向姬墨，李维话锋一转，抢在话头：“而且，据我所知，贵节目组……近期似乎也遇到了一些小小的困难？收视率不太理想，稳定播出都成问题？又恰好发现我司业务出现些问题而找上门？这天底下真有这么恰好的事情？”
他身子微微前倾，压低声音，语气假惺惺地体贴：“急着蹭我们热度翻身，我能理解。但要是报道不实，那可就是诽谤咯，不如换条更安全的道路。”
压力瞬间甩了过来。
一直没吭声的姬墨，这时才轻轻放下压根没碰的茶杯，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您对我们挺了解，我们确实想做好节目，不知您有什么高见。”
“高见倒没有，只是有一个双赢的提议。”
一旁的机械仆从递来合同和台本，上面密密麻麻的条款，明显不是临时起稿，而是早有预谋。
秉着谨慎原则，李维在接待前便调查了这个节目组，虽然收集信息有限，但也足够了。
不调查还好，一调查他差点笑出声。
什么节目组啊，连稳定播出节目时间都做不到。
从播出到现在，实际播出时长不到十日，大部分节目内容还有着循环播放混时的嫌疑，除了后续更换主持人以清甜可爱的脸讲述严肃法律很有反差萌，更容易受到观众青睐外，根本看不出看点。
根据调查，节目组实际正式员工只有一人，也就是眼前这个年轻人，同时作为投资人、正式员工、外勤人员……
至于那个清甜小妹？人家是试用工。
试用工是什么概念，李维再清楚不过。
更不用提节目道具几乎为零，期期布局不改的情况。
李维也弄清楚节目组找上门来的理由：节目内容是协助求助者回归自己的世界，穿越和移民其实极为相似，前者非法后者合法，眼看着观看率不行，想借着最近投诉风波蹭个热度很符合商业手段。
“节目组也是有点脑子，虽然不多。”李维内心评判道。
按理说，他完全可以拒绝节目组的采访，但当他注意到这档节目居然有电视台播出权时，对节目组的价值评判瞬间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