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助者最后坐标所在的森林和章启轩原先练级的森林是同一处，只不过森林覆盖面积广袤，村子以半圆的布局，强行占领出一片区域，才分出森林东西处。
这点路程对两人来是小意思，闲聊片刻便到。
玖重楼先是闭眼感知周围，一道道能量以她为中心向外荡漾，将其景色与生命尽收眼底。
片刻后，她重新睁开眼睛，难得脸上露出意外：“目标不在这个世界了。”
不是逃远了，不是死掉了，而是不在了。
在玖重楼视角中，求助者灵魂波动的轨迹到森林某处直接消失了。
“能力是传送？”姬墨猜测。
“不可能，再逆天的能力，也会受制于本人等级。想要跨界传送的能力，起码得四阶的肉体才能扛得住过程中的虚空撕扯。”
姬墨默然，他再清楚不过这点。当初自己只想过普通人的生活，对玖重楼偶尔的超凡暗示视作无物，直至十八岁那年都只是一阶超凡者。这也导致死神降临时，哪怕他持有万法不侵的能力，在等级差过大的情况下，也逃不过消亡的结果。
万法不侵本质是隔绝超凡影响，要么超凡力量生效失败，要么超凡影响效果一直保留，只是影响程度随着姬墨等级提升而变弱。
而能看到节目的人，必须是三阶及以下的存在。
“当时的声音不是有两人吗？或许是另一人。”姬墨猜测。
“或许。”玖重楼轻蹙眉头，心中还有一个猜测，从可能性上和姬墨猜测不分上下，又忍不住自我否认：“……如果是那个，不应该还有散落在外的碎片才对。”
无论两人心中疑惑再多，这次的救援任务也只能就此中断。
即便是玖重楼，也无法从这点能量残留推断出对方传送到哪个小世界。
其中最气馁的是陈朱珠，第一次直播就和求助者失去联系，绝对不算一个好开头。尤其是在她听说前两次求助情况，深刻意识到当时的自己表现有多出色。
搞不好，开始就是巅峰，我就是这档节目最好救援的求助者。陈朱珠心想。
这一来一回折腾，节目也到了尾声，得到玖重楼许可后，陈朱珠先行下班回家，留下身在异世界的两人。
“是在这里待一晚，还是现在送那个小鬼回去？”玖重楼看了下时间，现在是晚上十点。
虽然两个世界时间流速一样，但这边的白天相对更长一些，差不多到八点半天才完全暗下来。按照村民的说法，夜晚的森林十分危险，绝对不能逗留，但那仅局限于村民。
玖重楼已经在思考如果住一晚，是搭个帐篷野营，还是勾勾手指，平地升起一座三层别墅。
“我想看看这个世界的魔王。”姬墨说。
玖重楼直视着姬墨那双金色的眼睛，沉默了足足半分钟。
在这样的视线质问下，姬墨眼中的情绪不曾动摇过，坚定又满怀麻烦了他人的歉意。
“你这人啊，总是想力所能及帮到别人这点真麻烦，但谁让我就是看上你这点。”玖重楼扶着额头，主动撤开视线，只道：“但这次你真的不用管。不如说，你把魔王秒得太快，这里的统治阶级还会不高兴。”
姬墨没有说话，但他的眼神已经透露出几分不解。
“算了，还是带你亲眼看看吧。”
……
两人停在人类王国首都上空，从空中俯瞰，整座城市呈现出典型的中世纪风貌，随处可见哥特式的尖顶，以厚重的石砌城墙界定一座城市的范围。
底下的人们穿着极具地域风格和年代感的服装，人们自觉将污水倒入地下排水系统，保持地表的干净。
此刻，城市灯火通明着，但照亮接到的光源并非火炬或魔法光球，而是散发着稳定白光的电灯。
有什么东西慢吞吞从他们眼前飞过，姬墨顺势一抓，发现并非飞鸟或者魔法眼之类东西，而是自己在现代社会经常见到的无人机。
无人机闪着红光，刚上传姬墨的人像，下一秒终端那边便黑屏了。
“有什么感想？”玖重楼问他。
“就像是打着还原中世纪生活的主题园。”这是姬墨唯一想法。
“好，那我们去下一个地点。”
下一个地点是三百公里外的一处村庄。
从离开首都开始，外面的世界一片漆黑，没有现代便利的电源，没有任何娱乐项目，忙碌了一天的村民只能入睡，偶尔传出繁衍下一代的声音，也会被鸟鸣蛙叫覆盖。
这里的人们与其说是不讲卫生，不如说是没有讲卫生的条件，一个不注意就可能踩到随意排放的污秽。
首都和乡村，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像唯凡界那样有能力把守存在其他世界真相，又发展迅速的世界可谓是凤麟毛角，更多是像脚下这个世界，干脆神化外面世界的人，也不进行工业革命，社会面貌落后至极。”
“太多历史能证明人的欲望是无止尽的，哪怕贵族拥有东西再多，他们也不会得到满足。”
“压迫久了总会引起民愤，转移民愤最好办法就是找一个公认敌人，没错，就是魔王。”
“这个世界确实存在过一个强大的魔王，最初的讨伐也正面意义偏多，但往后出现的魔王，大多是魔物自相残杀养出的蛊王、或者干脆买来的存在。”
“买？”姬墨头次听说魔王也能买。
玖重楼冷笑一声：“魔王本质是一种称呼，只要它够强，不像是人，没有理智到处破坏就够了。硬要说，强大的诡异也可以称作魔王，芜海界制造那堆失控的生物武器也可以叫做魔王，反正这里的平民又不懂。”
“为什么税收增加了，为什么农民失去了土地，为什么要将良家妇女拐去贵族家里测试，那都是为了征讨魔王的必要付出。”
“贵族都能和外面世界进行交易购买魔王了，难道不会买点科技产品让自己生活更舒服吗？”
“想要拥有便利的科技，但只属于贵族专属，要如何解释科技，说是勇者带来的、属于异世界无法复制的宝物就好了。”
“贵族早就看不上本地农民种出那点糙米产量，但他们还是要大肆征税收米。总之，就是要让下面的人吃不饱，每天又忙碌到无心思考。”
“所谓的勇者大战魔王，不过是这群贵族为了在保持自己的特殊性同时还能享受外界科技带来的便利而编造的一个故事罢了。”
“所以先前那个村子……”姬墨这时才注意到那个村子干净过头了。
“不是都说了吗，冒险故事里必备的新手村~”
“所以，你立刻杀掉魔王也没有意义，贵族想要的效果还没达成，他们只会等你走了再弄来另一只魔王，再顺便宣布非勇者的人是杀不死魔王的。”
“至于历代勇者？呵，人家都有目的性筛找唯凡界的人了，想要结果的显而易见。”
“就算被发现诱拐未成年又怎么样，人不还好好站在那吗，赔点钱，给你送回去就是了。”
“至于以前留下的强大勇者，人家都是自愿的，你情我愿，犯什么法？”
“芜湖，无本万利~”
玖重楼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都在观察姬墨的表情，她看着姬墨脸上的表情一点点消失，像是火山即将爆发前的平静。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一拳干碎那些贵族？先不提这是外交事故。你推翻贵族后又该怎么办？你怎么断定你走后，这些平民不会自己内斗出下一代贵族。就算你愿意留下来改善这个世界到不会再轻易腐朽，这又要花多少时间？这样的世界不止一个，但愿意浪费时间协助改变的路过强者很少。”
玖重楼声音放得很轻，不似平时那般目中无人，道：“更不要提这类世界大多是其他界的政治附庸，较真起来会很麻烦。”
“说到底，超凡世界没有绝对公平，只有相对公平，由最强者的善心赋予的相对公平。”
“如果真想改变这一切，就努力让自己变成最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