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场内静悄悄的，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姬墨的基础很牢固，答题速度很快。他不是必须满分的强迫症学霸，只要保证成绩单上的分数属于优异范围就够了。
题目也没有墨如秋说的那么恐怖，毕竟这是一所大学，而不是一所高中，老师也需要保证学生一定的合格率，卷面上有着不少送分题。
就例如这一道。
“人类王朝的历史最早可追溯至1400多年前的大晟朝，已知存在的古代王朝共有四个，分别是晟、朔、虞、靖，请从这四个朝代选择其一朝代，以政治、文化、经济方面描述其特点。”
妥妥的送分题，高中生也能回答。
姬墨看了眼明晃晃的15分，觉得老师真的尽力在放水了。
考古是很复杂的一门专业，能细分出几十上百个小科目，但毕竟是个带“古”字的专业，题目里不会出现属于现代，也就是现在世界政府有关的信息。
姬墨转动着水笔，他也是加入三川裁缝铺才意识到一件事：现政府与其说是国家政府，不如说是世界政府。
唯凡界是由一个超大大陆地块组成，所谓的国家便是统一了这片大陆的人。国家严格把控出入边境权力，也就是出入唯凡界的权力。人们对外国的印象，是极为遥远海洋另一端的岛屿国家。因为国土太小，物产有限，所以才全力发展科技，有了奇奇怪怪的文明。
这片大陆如此广阔，朝代也几度更替。国内大部分考古学家研究一辈子，也只是九牛一毛，很少会分出心思考古国外历史。
更何况，外国人极为排斥考古学家的到来。
那些普通考古学者大概从来都不知道国外拒绝他们考古的真正原因——所谓的外国，其实是外界，也就是异世界。
要是真让身为普通人的考古学家意识到什么并在社会传播开来，那些小世界根本无法承担世界政府的怒火。
据说以前海外真的存在过文明，但还是那句话，国土太小、大陆架不稳定，基本都被海啸之类的天灾摧毁了。
姬墨思维纷呈着，视线不经意间瞥见更前排墨如秋专注答题的背影。
明江大学作为211高校，在招揽姜教授等知名业界大佬后，成功完成特定领域拔尖化，考古相关学科已具备比肩985大学的实力。明江的考古专业录取分数线本就高出其他专业平均线一截，能考进来的学生，学习能力都不差。
墨如秋就是典型代表，虽然平时沉溺游戏和二次元，但凭借出色的记忆力和理解力，每次期末考都能靠临时抱佛脚拿到中游成绩。
听起来可能有些奇怪，但习惯了每日固定的青轴堕落敲击声，这几天宿舍突然这么安静，姬墨颇为不习惯。
毕竟一年也就不到十天会是这种状态。
交卷铃响起。
姬墨收拾好文具走出考场，在走廊里遇到了刚交卷的墨如秋。
“好哦，又混过一科。”墨如秋看起来心情不错，似乎对这科成绩很有把握。
“你不喜欢考古，为什么要报考这个专业？”姬墨随口问道，他早就看出墨如秋对考古缺乏热情。
“我妈要求的。”墨如秋揉着发酸的手腕，他当年是以文科生身份报考进来的：“报志愿时她给了我几个文理兼收的专业选项。你知道我讨厌数学，当年我查了课程表，考古专业对数学要求最低。”
姬墨想起墨如秋那些需要补考的高数成绩，了然点头。
“你呢？”墨如秋反问，“为什么选考古？以你的能力，选个热门专业会更赚钱吧。”
他始终记得姬墨经常兼职打工的事。考古专业就业面窄，要么下墓考察，要么去博物馆当讲解员，薪资都不高。这更像是个为兴趣而非谋生选择的专业。
哦，打算当盗墓贼的人例外。不对，都当盗墓贼了，还浪费四年时间在学校里慢吞吞了解知识也太不合算了。墨如秋思绪飘远了。
“……人获取正确信息的方式，总不能完全依靠别人或物的转述，总会有所保留或者有意隐藏，我是抱着这样想法报考考古专业的。”姬墨内心补了一句，他也很需要这条渠道了解普通人和超凡者眼中的历史差异。
哪怕是超凡者也未必知晓全部历史，能从古活到至今的人终究是少数，他们也不可能什么大事都在现场目击。这时候，普通人记录下来的历史痕迹是很好的参考对象，哪怕记录者未必意识到这点。
“你觉得现存历史记载有误？”
“这些年被推翻的考古发现还少吗？”
“这倒是。”墨如秋表示赞同，“就说我们市，原本平平无奇，近十几年接连发现大墓，据说挖出不少颠覆性的玩意。现在市政施工都特别谨慎，生怕一不小心又挖出个古墓。”
听完这番话，姬墨莫名想起自己第一次实习下墓。
当年校方的说法是有几分道理的，墓在哪个城市，哪个城市的专业人士优先权总要高一些，连带着他们这些学生实习机会也多了不少。
那片墓穴的主人在历史上是有名的学者，陪葬品里有不少竹简，几百个竹简摆在一起，光是视觉都能感觉到那沉甸甸重量。
当一群学生满怀欣喜以为自己可以解析古代文献，竹简数量多到人人都有工干时，现实给他们当头一棒。
竹简全是空的。
谁能想到古代有名学士也能做出现代人买一堆只有书皮放家里书架装风雅的行为，放了一堆空白竹简当陪葬品。
原本准备借着竹简内文献进一步推测当时朝代文化，政治之类的想法，转变成对历史上这个人物的怀疑。
经过其他墓中文献做对比，考古学家终于意识到自己和当年吹捧这个学者的古人犯下同样的错误——这个学士只是懂得一点文字，却很会营销的普通人。
历史得到纠正，发布论文的学者得到荣誉，但谁来补偿原本人人都有份的实习证明？
“你这次暑假还打算实习吗？”墨如秋问道。
专业里的教授人品都不错，很乐意拉一把想进军考古专业的学生，前两年的暑假姬墨都是实习中度过。
这一次专业老师姜教授也邀请了他，信息还在手机里，说是本市城西那边，离市区不到三十公里的地方，半个月前施工时意外发现了一座古墓，保存得相当不错，初步判断，至少有上千年的历史。
“应该不去了。”姬墨还惦记着节目，“光说我了，你的打算呢？”
和姬墨一样，墨如秋同样不是本地学生。
“我？回家咯，毕竟家里就我妈一人。”
“替我向伯母问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