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姬墨说完那句“他毁掉我继续当普通人的梦想”，周边氛围骤然沉闷低压起来。
他依旧维持着仰望神像的姿态，嘴角的弧度都没变，可先前那种温和先生的气质霎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实质的漠然与疏离。
陈朱珠忽然意识到，她从姬墨身上感知到的温和可能是错觉，那只是一种对无关紧要之人，或者说是强者对蝼蚁举动的漠然。
就在她下意识想往后退缩的瞬间，姬墨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情绪，眼底的幽暗瞬间褪去，眉眼重新弯起来，熟悉的温和语调适时转移话题：“不必在意，上前点，始岁天君会给每一个员工赐福。”
姬墨转变太快，快得让陈朱珠几乎以为方才那股寒意只是自己的错觉。
陈朱珠应了两声，走上前去，神明雕像前忽撒一片光，暖洋洋的，就像是站在春日的阳光下，明媚舒适而不刺眼。
无需姬墨提醒，为压下心中那点挥之不去的违和感，陈朱珠也主动再次查看了自己的个人状态。
果不出其然，状态栏里多了一个新标签。
【天君赐福：来自始岁天君的赐福。当你濒死时，自动将你传送到最近安全区域并将身体状态回溯到巅峰，仅限一次。】
“员工福利，喜欢吗？”姬墨说。
“谢谢……天君？”陈朱珠有些无措地双手合十，试图拜上三拜，却仍不敢直视神像。
再傻的人也能意识到这份赐福的价值。
如果说之前陈朱珠对加入三川裁缝铺还心存疑虑，那此刻若再敢有这个念头，她简直想扇自己两巴掌，问问自己对不对得起这份保命的恩赐。
她敢断言，即便是加入官方组织，也未必能得到如此级别的赐福。
官方的超凡者有多少人？三川才几个人？再丰厚的资源，平均分到每个人头上，尤其是她这种新人身上，就不可能会多。
“宁为鸡头，不做凤尾”，这话不是没有道理。
虽然陈朱珠也不知道官方和三川相比，谁更像是凤凰。
“别那么紧张，祂并不在这里，也不在乎那些虚礼，三川所属的神明都不在乎信仰香火。既然祝福已经拿到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陈朱珠一愣，把已到嘴边的“我们不去其他神殿吗”给咽了回去。今天的惊喜接二连三，差点让她忘了自己只是个试用工，还是个主要负责主持的试用工。
更多的赐福与福利？那恐怕是正式员工才配享有的待遇。
她不得不承认，这张“饼”又大又圆。
而她，真的很想吃。
……
“呦，回来了。”
回来时，玖重楼身前的咖啡见底，人盘腿坐在沙发上，手机屏幕里正杀得激烈，听到脚步声头也不抬，只随口道：“稍等，打完这一波团就完了……”
片刻后，她放下手机，看着胜利结算页面，神情格外神清气爽。
“姬墨应该给你科普完我们是什么样的组织了吧？”
“嗯。”
玖重楼向后靠进柔软的沙发，即使在姬墨不赞成的目光下，仍坚持翘起了二郎腿。她打了个响指，一叠合同轻飘飘地落在桌面上。
“我们是合法组织，该有的合同不会落下。”
陈朱珠拿起合同细看，条款内容与普通入职合同并无太大区别，写明了职责范围与薪资待遇。
看到月薪一万时，她的心脏怦怦直跳，再次意识到三川的豪气。
转正条件并非依据工作年限，而是要求自身等级必须达到六阶。保密条款也极为严格，约束对象广泛，并明确指出若被辞退，有关三川裁缝铺的部分记忆将被删除。
这些都在陈朱珠预料范围内。
“看完了？那我说一些不怎么超凡，比较现实的事情。”玖重楼开口道。
陈朱珠咽了口口水，听惯了姬墨温和讲解，再面对玖重楼，她又回到那种面对大佬时战战兢兢。
现实的事？难道是试用期考核？也是，哪有念几份稿子就能轻松过关的好事。
就在她严阵以待的时候，玖重楼再度开口：“三川是不缴社保的。”
“……就这？”
“这还不够现实吗？五险一金都不交哦。”玖重楼挑了挑眉头，又扭头看向重新坐回身旁的姬墨，“这家伙当初听到我们不负责缴纳社保时，那表情就像下一秒要弃我而去，顺便举报三川偷税漏税一样。你敢相信，我们这么多年的情谊差点因为这个东西散伙了。”
“咳咳咳，哪有这么严重。”姬墨尴尬得故作咳嗽两声，解释道：
“国家针对超凡者另有专门的法律体系，很多判决和制度都与普通人不同。比如超凡者达到四阶后，寿命会大幅延长，若继续沿用普通社保的领取制度就不太合适。所以，一旦被认证为超凡者，除非拥有官方编制，否则最多只能领取60年社保。
前面也说过了，三川人均年龄很高，三川成员人均年龄偏高，新人入职率又低，所以我们索性不再缴纳社保，转而提供相应的现金补贴。”
“当然，如果你脸皮够厚，弄个假身份继续混社保也不是不行。只是被抓到的话，会有点丢人，你接下来几百年都绕不开这个黑历史。”
就这个话题，玖重楼坏笑了下，补充道：“顺便给你科普个冷知识，放在二十年前，如果你选择继续做节目，用积分换钱，是交高达15%的意外所得税。不过现在不用了，因为当初提议这项税收的官员被查出勾结外敌、买卖人口，已经被枪毙了，税也就取消了。现在，没人能贪你的卖命钱。”
虽然陈朱珠已经不打算参加节目，但心底喊一句枪毙得好并不冲突。
“需要特别说的也说完了，过两天会快递给你工作装备，记得注意。”
玖重楼又变落出几本书，每一本都有拳头握紧那么厚，重重砸在桌面上。
“喏，给你一个星期时间，把这些法律相关的书全看完，然后出一份文稿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