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响起，教室里的气氛顿时松散开来。
大学师生间的界限不像高中时代那样清晰，老师还在讲台前不紧不慢地整理材料，学生们早已成群结队向外涌去——其中不少还是别班来“代课”的面孔。
考古专业就业面窄，专业性强的课还算有些人气，而这种只为凑学分的课，就成了“代课业”的重灾区。
墨如秋原本也想找人代课，连续通宵打游戏让他挂上了浓重的黑眼圈。但看到唯一室友姬墨依然坚持出勤，他莫名觉得不能太堕落，于是把午睡地点从宿舍挪到教室，睡得格外沉，被推了好几下才迷迷糊糊转醒。
“唔……哈，放学了？”他一边伸懒腰一边嘟囔，整个人透着一股“活着就好”的颓废气质，“晚饭吃什么？火锅？就学校附近新开那家？”
“下次吧，今晚有兼职，小玖介绍的。”姬墨拉上背包，动作没停，“可能不回来了。”
墨如秋顿时投去同情又暧昧的目光。他知道姬墨家境普通，幸亏有个家境优渥的青梅竹马常帮衬他——与其直接给钱伤他自尊，不如介绍一些“高薪兼职”。
但什么兼职能一晚四位数的收入？还经常夜不归宿，回来时身心俱疲、衣服都不是去时那一套？
问起来，却总对不上那夸张的报酬。
谁家游戏测试员一晚上一千块？测试内容难道是“击杀一千只稻草人送千元购物卡”，还附赠一套精致如COS的《传奇》服装？
谁家整理档案能赚这么多？这年头不都是电子归档？哪还需要肉眼判断纸质文件？事后还常常送上最新款的电子产品？
还有那次“跑龙套”——“出演爱丽丝”？是我想的那个“爱丽丝”吗？
墨如秋拍拍他的肩，一脸“我懂的”表情：“就算阻止不了什么，男孩子出门在外，好歹象征性挣扎一下。”
姬墨懒得理他，踹了一脚过去：“你少看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
大学周边从不缺吃的，姬墨在商业街随手买了晚饭，一边吃一边习惯性地打量四周。
这里几乎见不到现金，手机扫码一瞬完成交易，硬要付纸币反而可能遭店家嫌弃。小电驴随意停放在街口，钥匙一拔，连锁都不上，也没人顺手牵羊。路边偶尔驶过几辆还在推广期的无人出租车，乘客大多是好奇的年轻人。
一切都显得平凡、自由、便利，秩序井然。
一个标准的、发达的现代科技社会图景。
姬墨没在吃饭上耽误太久。他今晚的兼职在市中心平江街，比这里更繁华，也更远。即使打车也得半小时，还不算堵车。
抵达平江街，他低头看了眼导航，又抬头望了望——根本用不着导航。最高那栋鸿运大厦就是目的地，光看外部宣传和规模大小，就知道这里的租金绝非普通公司能承受。没有足够利润支撑，在这只能纯给房东打工。
手机嗡嗡震个不停。青梅玖重楼，网名【白月光】，正在聊天窗口疯狂刷屏：“到了没到了没到了没！32楼！整层都是我的，别怕走错！”
三十二楼，空气里还隐约飘着未散尽的油漆味，且不说布局是否合理，装修的时候肯定朝着应有尽有方向设计：开放式办公区、摆满游戏机和零食的休息区、设备完善的会客区，再往里是拍摄间、录音棚和独立办公室……里边全都是崭新的配置。
“你现在到哪儿了？休闲区？那很近，直走右转就能看到我。”
姬墨一路通着电话，终于在某扇门外听到熟悉的嗓音。
临时布置的拍摄间里，一个高挑的少女坐在昂贵的调音台上，金属边框硌人她也毫不在意。她双腿交叠轻轻晃荡。
看见姬墨推门，她手一撑跳了下来，鞋跟敲出清脆声响。
一站直，更显得她身高出众。在南方女孩中，一米八的个子堪称“鹤立鸡群”。
再加上平坦的胸部，活脱脱像是从某些游戏里走出来的“钢板”系角色。
她就是玖重楼。
“这地方怎么样？”她语气兴奋地问。
“不错。”
何止是“不错”。
姬墨查过这栋楼的租金，平常一层都要拆给三四家公司合租。能整层拿下、全新装修、设备顶级……却目前只雇了他一个临时工。
他打量着四周那些看起来就很昂贵的设备，以及几乎等于没有的防盗功能，点了点头说道:“看起来是一个百万撤离白手起家的好地方。”
“那就是还行。”玖重楼自有一套理解体系。
“所以，我这次是以什么身份解决问题？”
“不知道。”玖重楼两手一摆。
“不知道？”
姬墨眉头一皱。
这个世界并没有想象那么普通，就如许多网文描述的世界观一样，超凡事件不是不存在，而是被人提前解决，或者用瓦斯爆炸之类的理由搪塞过去了。
玖重楼背后的三川裁缝铺和官方的超凡对策局就是负责这类事情的人。
上上上一次，说是让他当游戏测试员，体验某款新型游戏，实则是把试图将游戏世界和现实世界重叠的超凡者线下真实。
上上次，说是档案归纳员，实则是出现剥夺存在感超凡事件，找幸存者找了几个晚上，眼睛都要看瞎了。
上次是特殊结界，非特定身份不可入，自己被迫借用道具，暂时将所有人对自己的认知更改成“爱丽丝”。
至于换了一身衣服？
你和能力未知的敌人厮杀一场，衣服仍能完整，你是这个（拇指）。
解决这类事件的酬金自然也不可能一两千打发了，姬墨敢说出真实金额，墨如秋本就误解的思路恐怕会朝着不可挽回方向一路狂奔，甚至可能主动拿出象征富贵的钢丝花，侧击旁敲问小玖还有没有其他的有钱闺蜜。
到时候，哪怕姬墨说出“不能为了钱不要命”，也会被“不能为了命不要钱”的反驳回来。
他看玖重楼催得那么急，一定要今晚到位，还以为有非要从苗头就掐灭不可的任务。
“我打算做个节目，一个关于穿越法的节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