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续整夜的空间震荡，在黎明时达到顶峰，内外压力联合于一处，这处依附于现实的空空间，如同被戳破的肥皂泡，在一阵能量涟漪中瓦解。
天亮了，现实的阳光更加刺眼，身后本该沦为废墟的教师宿舍却完好无损待在原地，但里面的老师早已撤走，临近感知一番，还能嗅到些许大火烧过的焦臭味。
有谁在他们处理诡异教师的时候，也在现实中转移普通教师，维持两边空间的平衡。
一阵脚步声由远到近，几名身着统一制服的官方人员从不远处走来。
为首的男人有着一张国字脸，第一眼给人留下不近人情的印象，他看到队伍中终于知道瑟缩，试图依靠身高差距躲到姬墨身后的夏宇，点名：“夏宇。”
夏宇身体一僵，知道不能自欺欺人了，挪着步子出来，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心虚：“老师。”
国字脸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语气平淡：“你私自行动的事，回去再算。”
视线随即越过夏宇，落在了站在最前方的姬墨身上，带着探究意味的目光上下扫过，眼中带着一丝可惜：“我是超凡对策局2组组长，邓天明。这些是你们一起造成的？”
他环视了周围，仿佛能看到先前沦为废墟的教师宿舍楼。
“不是我们，我们只负责解决躁动的诡异，纵火者另有其人。”姬墨总觉得邓天宇态度有点微妙，“夏宇也看到了。”
夏宇点点头。
“这样……”
“什么这样那样？姓邓的，你是不是想找茬？”
高跟鞋猛踩水泥地，噔噔噔快步走来，玖重楼横插两边之中，“说合作处理后续，结果趁着我处理学生的功夫，来欺负我的人是吧？”
姬墨想过玖重楼会来，但看到她来的时候，还是有些吃惊。
她彻底换了一副模样，打扮得奢华而高调。昔日披散的紫黑色长发被尽数盘起，露出一段白皙修长的脖颈；身穿深色曳地长裙，过长的裙摆拖过肮脏的地面。颈项间那条项链，中央镶嵌着一枚鸽子蛋大小的宝石，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玖重楼这身打扮，不像来处理危机，倒像是刚从某个名流云集的盛大舞会中抽身。
“我只是想获取应当知道的信息。”邓天明不是很想和玖重楼多聊，他不是第一次接触这个疯婆子，不想搭理你时还好，一想搭理你时能把你喷到自闭。
“巧了，我也想从你这里获取一些信息。例如，我这节目开播才几天，就劳烦各位上门查水表？我琢磨着普法这件事利社利民，一没违法，二没像某些人那样，表面研究诡异，背地里抓它们当黑奴，有必要这么针对吗？”
玖重楼斜睨身旁姬墨，有无语道：“你也是，就算天天喊老头，也不至于这么疼小孩子吧，真把他当孙子了？”
“这只是夏宇个人行为，我们也对夏宇的行为感到抱歉。”
“嘻嘻，个人行为？你们官方监视我们节目的人没注意到他的通讯吗？别告诉我他专门删除过，这孙子看起来可没这么聪明，一看就是指哪打哪的蠢货。”
“……事后我们会调查这件事相关人员，也愿意向姬墨做出一定补偿。”
姬墨知道玖重楼嘴皮子功夫厉害，鲜有人能和她争吵占据上风，但连官方人员也是如此，还是出乎了他的预料。
看着邓天明带着夏宇，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他总觉得很微妙。
“走，我的车停在外边，趁着这件事还没吸引太多人的注意，赶紧离开这里。”
……
她显然不是那种安分开车的人。一出市区，引擎便轰鸣起来，汽车如脱缰野马般在高速路上飞驰，将寥寥无几的其他车辆甩在身后。
姬墨没有问要去哪儿。他咬了一口已经变温的肉包，目光笔直地望向前方，开口道：“小玖是在气我接受了挑战这件事吗？”
在他印象里，玖重楼虽然总做些欠揍的事，但大多属于朋友之间的玩闹。说话再毒也有个限度，像今天这样明显带着针对意味的态度，还是第一次。
“我有什么好气的？只是单纯不喜欢那小子而已。”玖重楼摇了摇头，语气里透着无语，“又蠢，手脚还不干净。”
“手脚不干净？”姬墨检查了遍自身，没觉得自己被偷走什么，看玖重楼那架势，似乎不打算长聊夏宇的问题。
姬墨只好换个问题，“说起来，我们和官方关系这真的么僵硬吗？”
他了解这个世界存在超凡力量不过三年，又花了两年学习相关知识，真正开始接触超凡事件，还是最近一年的事，所有任务都由玖重楼全权分配，能见到的同类屈指可数。即便见过几次官方人员，也只是普通的超凡者，彼此只谈任务，不论其他。
在今天之前，姬墨以为两边虽然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但私底下关系应当是不错的，毕竟玖重楼提及过，三川裁缝铺有一部分收入来自官方。
这是他第一次与官方高层接触，可那氛围，哪怕下一秒双方动起手来，他也不会感到意外。
“任何一个组织，只要规模够大，就免不了分出派系。今天只是运气不好，撞上的是看三川不顺眼的官方派系，不奇怪。”
玖重楼语气平常，仿佛早已习惯，
“你换位思考一下：作为这个世界名义上的统治者，却有一个像核弹一样不受控的组织盘踞在自己的地盘上，你真的能坐得稳吗？哪个朝代的皇帝不忌惮手握重兵的将军，三川甚至不是编制下的将军，而是独立朝廷之外，真有本事把皇帝脑袋揪下来的江湖门派。”
“无论凡俗世界的朝代如何更迭，三川始终在这里。俗世统治者想与我们交好也罢，敌视我们，都是常态。”
姬墨静静地听着。他看似比普通超凡者知道得更多，可面对这片土地上绵延的历史，他所知的，仍旧浅薄得近乎无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