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游天定坐在专供聊天的休闲茶室里。
落座必点茶，一壶茶28起步，换做平时游天定一定会喊抢钱啊，而现在……
他瞥了眼手旁从西餐厅打包走的预制品点心，对比两者价格，觉得茶室老板更有良心一点。
手机又震了下，游天定看到【白月光】的欢呼，不禁摇了摇头。
结合先前【白月光】疑惑谁背着她偷偷旅游的句子，显然没有听进去他先前的提醒。
“她依旧不打算把玖重楼和姬墨两人当做领导。”游天定摇了摇头，也没打算把自己的价值观强加在她头上，“说不定这样的活法对她来说更好。”
有了陈朱珠作为活跃剂，原本死气沉沉的工作群暂时焕发了生机，话题不知不觉偏向了旅游分享会。
【夜明珠】：真的有那种不XXOO就出不去的房间！？嘶，总感觉最后会变成破墙而出？
【白月光】：少女，破坏游乐设施要赔1000W哦~
【夜明珠】：这么贵？！这合法吗？！
【白月光】：只有这样，大家才不会强行离开房间，很可惜，有些人不解风情，是完全不懂哦~
【伤心的歌】：如果你需要，我也可以人为制造这种房间。
【白月光】：别说我们了，你们又去哪里玩了？
她是在转移话题吧……
游天定想了想，觉得大家都不着调聊天时，自己却装作空气人似乎不太好。
或许偶尔学下陈朱珠也不错，刚好也能替领导解围。
【35岁的大西王】：这段时间我都在相亲。
【夜明珠】：？
【白月光】：？
【伤心的歌】：？
这一连串的问号，也把游天定问号了。
玖重楼也就算了，姬墨也打问号？
他的回答很奇怪吗？
【35岁的大西王】：相亲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吗？
【夜明珠】：总觉得游大叔上班时候在到处救世救人，放假不得休息就算了，还要应付相亲，有种很微妙的落差？
【35岁的大西王】：只要超凡一事始终不被大众知晓，最后我们还是要扮演普通人的一生，上班、结婚、生子。
游天定是手心容易冒汗的体质，他打完这段字，甩了甩手心的汗，在心里补了一句：“只有这样，母亲才会安心，觉得一切走上正轨。”
即便他觉得相亲是一种无意义的浪费金钱行为。
一想到每次相亲商谈地方的消费水准，游天定就有些心痛。
谈崩了自己把点的东西打包走还要遭到女方眼神质疑。
看到陈朱珠说带父母旅游的时候，游天定也曾一度后悔，为什么不拿相亲吃饭钱请母亲去旅游。
但一想到母亲担心他未来的眼神，又觉得最后肯定会被拒绝，不是让他去买点东西讨好女方心情，就是让他存起来，以防未来有个万一。
为了转移心中那股别扭感，游天定快速打字。
【35岁的大西王】：只有这样，我们才不会成为熟人眼里的异端。
【35岁的大西王】：等你再过几年，也会面对父母的催婚，你想以什么理由拒绝？
总不能说自己是超凡者，寿命还有很长，不急于一时吧？
游天定不用直说某些话，也能相信另一边的陈朱珠会理解。
至于其他两人？
游天定忽然有些心虚，他说这话时都忘了两位领导是父母双亡，希望他们不要多想怪罪自己戳伤口。
正当他胡思乱想时，余光注意到熟悉的身影。
“这里。”
来人和游天定年纪差不多大，是童年时的发小。
今天的碰面是发小提起的，游天定也是想到很久没和老家那边的人联系了才同意。
“我的娘诶，”发小来时也看到茶费表，压低声音，“一壶茶这么贵，抢钱啊？”
发小今天穿了件洗得有些发白的旧夹克，头发也乱蓬蓬的，对比之下，游天定这身被母亲强行套上的新行头，确实扎眼得像个突然中了彩票的暴发户。
发小显然也注意到了他这身不同往日的光鲜，眼睛倏地一亮，先前对价格的抱怨瞬间抛到脑后，身子往前凑了凑，带着点期待压低声音：“伯母那边……没问题了？”
“嗯，”游天定点点头，心里那点因为衣着带来的不自在被这个话题冲淡了些，“手术很顺利，恢复得也不错。”
“那就好，那就好！”发小连连点头，像是松了口气，随即脸上又浮起一层显而易见的难色，“天定，我……我这次找你，是因为孩子要上高中了，手头方不方便，借点钱应应急。”
上高中的学费都拿不出来，看来是真遇到难处了。
游天定想着比起用在相亲吃饭上，还不如借给发小：“还差多少？”
“五……五千。”
“五千？”游天定握着杯子的手一顿，抬起眼，“什么公立学校这么贵？”
发小叹了口气，脸上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唉，别提了。孩子不聪明，成绩吊车尾，公立够不上线。总不能让他这么小就去打工吧？得想办法让他上高中啊，就……找的那个私立学校……”
游天定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不是不愿借，只是这个理由……发小家的孩子，多半是会让钱打水漂的。
发小见他脸色不好，搓着手，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恳求，甚至有点不易察觉的道德绑架：
“天定，你看，咱村里，就属你混得最好，最有出息。为啥？不就是因为你当年争气，考上了好大学嘛！我……我这也是没办法了，孩子再怎么不行，也得先让他上了高中，才有机会去摸大学的门边儿啊……”
“……”
发小是什么时候走的，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游天定有些记不清了。
“以我们以前的关系，他一定很失望……”等人走了，游天定的纠结反而更加强烈，五官恨不得揉在一起。
他心烦意乱，下意识想抽根烟冷静一下。
刚摸出烟盒，周围突然出现对话声，熟悉的声调如一盆冰水从他头顶浇下，让他瞬间僵在原地。
不知何时，周围便不再是茶室的景象，而是另一个他更熟悉的地方。
发小的家。
发小的语气与游天定刚才听到的恳求卑微截然不同，充满了不耐烦和浓浓的厌恶：
“……妈你就别瞎操心了！垫什么钱？他游天定自己都卷钱跑没影了，把他妈一个人扔在医院等死！这种人，我们凭什么替他垫？有那钱我们自己花了不好吗？”
发小母亲的声音带着点犹豫：“可我刚才去看天定他妈，医生说现在做手术活下去的机会很大……”
“救活了又有什么用！手术结束后谁照顾她？后续治疗怎么办？”发小打断母亲，语气斩钉截铁，“反正他不要他妈了，这是事实！妈你可别犯糊涂！不然她没了儿子肯定会赖上我们家！”
游天定捏着烟盒的手指猛地收紧，可周围景象变化根本不等他发表情绪，徒然一变。
依旧是那个家，只是和发小对话的人变成他老婆。
“到哪儿去弄这么多钱啊？再拖就来不及报名了。”发小妻子唉声叹气，忽然像是想起什么，看向发小，“你还记得游天定不，他妈手术做完，不仅换了身新衣服，家里还换了不少家具，他肯定有不少钱。”
她越说越觉得是这么回事，语气带上了埋怨：“要我说，当初他妈做手术凑不够钱的时候，你但凡表现一下，帮忙垫上一点，哪怕三五百呢，今天这不就是现成的人情？我们开口借钱，他能不念着这点好？你倒好，躲得远远的！”
发小烦躁地一挥手，声音闷闷的：“我哪知道他还会回来啊！当时那情况，我那时候凑上去，钱不是打水漂了吗？”
发小和其妻子相互甩着锅，抱怨不止。
游天定冷着脸，听完这一切，等着眼前景象消散，自己再度回到茶室中。
他唤出个人面板，不出意外地看到状态栏上的【幻视】正在黯淡。
在此之前，游天定已经有好几次类似的情况，他都当做在看短视频拍摄。
这一次，游天定没法当做一部短视频的片段。
“难怪都说过度接触虚蚀，不是脑子被撑爆，就是发疯了……”游天定喃喃自语。
正当他不知如何发泄心中的愤怒时，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在游天定和发小聊天时，群内经过短暂的沉默，又再度活跃起来。
这归功于玖重楼的话。
【白月光】：都是超凡者了，为什么还要按部就班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白月光】：如果你要纠结于结婚生子的问题，也有的是办法。
【白月光】：认知篡改、傀儡术，甚至找只怪谈白嫖都能解决问题。
【白月光】：别说这不尊重当事人这种话，你要搞清楚你愿意遵循普通人生活，是因为希望自己过的舒服，还是希望不破坏熟人的正常生活。
【白月光】：你要是前者，觉得超凡圈子太乱，普通人圈子才是自己的舒适圈，改点认知让自己活得舒服点怎么了，你又不是把人家认知改成沙耶之歌男主那种，对方以后也不用为你婚事感到操心，双赢啊。
【白月光】：你要是后者……我琢磨着升级太快，来不及打磨心性，容易应激行事酿成大祸应该是常识吧？
【白月光】：一直压抑自己，是真不怕出心魔，突然有一天醒来发现自己站在血泊里啊？和比起修改认知相比，这才是真正破坏熟人的生活。
【白月光】：怎么不说话了？行，我就当你和姬老头一样真的下不去手。
【伤心的歌】：？
【白月光】：一边玩去。
【白月光】：既然你对别人意见那么在乎，又不想用欺骗他人方式解决问题，那欺骗自己总行了吧。
【白月光】：来来来，你现在就来节目间，我亲自篡改你的认知，让你以为身负多子多福系统或者离婚财产十倍返还系统，保证结婚欲望高涨。
【白月光】：人是活的，问题是死的，多想想，总有办法解决。
【白月光】：除非你压根不想解决。
游天定一目十行迅速看完，又翻回到玖重楼最初发言的位置，这样来回看了几遍。
他给自己点了根烟。
“这里不准抽烟！”有人喊道。
游天定瞥了对方一眼，使用最新学会的幻术。
在那人眼里，自己乖乖听从了建议，把烟头掐灭，所以又坐了回去。
游天定：“……”
他大口吸着烟，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