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早已低垂，但十王宅内，李琚的书房依然灯火通明。
李琚与鄂王李瑶相对而坐，空气中弥漫着焦灼的等待。
李瑶坐立不安，时不时起身踱步，又不时探头望向窗外沉沉夜色，低声嘟囔着：“这都什么时辰了？大哥怎地还不回来......杨府那边，到底是个什么章程？”
看着比自己还着急的李瑶，李琚没忍住扯了扯嘴角。
这知道的，是商议他的婚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商议李瑶的婚事呢。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劝道：“五兄，你坐会儿吧，二兄又不是小孩子，你至于这么担心？”
李瑶顿住脚步，没好气道：“我那是担心二兄吗，我是担心杨氏，担心他们.......”
“回来了，太子殿下回来了！”
就在李瑶话音将落时，门外忽然传来侍从急切又激动的声音。
李瑶话头一滞，李琚也是蓦地起身。
“吱呀！”
下一瞬，书房大门被推开，太子李瑛带着一身夜露的寒气大步走入。
“二兄！”
李瑶一个箭步冲上前，声音都拔高了一个度，迫不及待地问道：“如何，杨府怎么说？”
李琚没说话，但眼中也满是询问之色。
李瑛的目光扫过等候已久的两人，脸上终于绽开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他走至主位坐下，长长吁了口气，这才笑着点头：“幸不辱命。”
短短四字，重如千钧。
“成了！”
李瑶的声音几乎变了调，狂喜瞬间冲上头顶：“哈哈哈，好，太好了！我就知道，二兄出马，定能马到功成。八弟听见没，你的玉娘子，跑不掉了！”
他大笑着，用力拍打李琚的肩膀，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李琚被李瑶拍得晃了晃，脸上也终于控制不住地浮现出真切的笑意。
心中的大石头，更是在这一刻轰然落地。
他压下心中的狂喜，深深吸了口气，对着李瑛郑重一揖：“兄长辛苦，弟，感激不尽！”
“自家人，何须言谢。”
李瑛眼中也满是欣慰，他摆摆手，缓缓道：“杨氏态度颇为诚恳。孤与他们商议了一日，大婚的各项细节，已初步敲定。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六礼流程，杨氏皆无异议，只待正式走宗正寺的章程。”
“宗正寺？”
李瑶笑容微敛，蹙眉道：“宁王掌宗正寺，他与李琩一向亲厚，会不会.......”
“无妨。”
李瑛成竹在胸：“礼法程序，本就该由宗正寺主持。孤明日便会以长兄身份，将琚弟与玉娘子的婚书正式递呈宗正寺备案，启动流程。至于宁王那边.....”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沉声道：“他纵使心有不甘，也得按规矩来。”
李琚听着李瑛的安排，心中安定不少。
不过，那份由前世记忆带来的警惕并未完全消散。
他沉吟片刻，开口道：“兄长安排周详，弟心甚安。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武惠妃那边，只怕不会善罢甘休。她失了杨氏这一角，又折了颜面，万一.......”
李瑛接过话头：“你担心她像上次文会后一样，再去请父皇出手？”
“嗯！”
李琚点点头，也没隐瞒。
毕竟皇子大婚，虽然也需要遵循古礼，可其中最重要的一道程序，还是皇帝的赐婚圣旨。
万一武惠妃再去吹一次枕头风.......
“八弟的担忧，孤明白。但此一时彼一时也。”
相比李琚，李瑛对此事反倒不怎么担忧，他解释道：“上次文会是你和十八弟在公开场合起了冲突，父皇插手，尚算说得过去。可这次，是两家议定婚约，遵循的乃是礼法。父皇他.......”
李瑛说着，身体微微前倾低声道：“父皇他，终究是大唐天子，是这天下礼法的最高象征。他管得再宽，还能管到别家嫁女儿不成？
退一万步说，就算他心中偏向惠妃和琩弟，堂堂帝王之尊，难道还能公然下旨，毁掉自己亲生儿子已定的婚事？”
“这等公然践踏礼法，自毁颜面的荒唐事，父皇.......是断然不会做的，八弟且安心便是。”
李琚听着李瑛的分析，面上不显，心底却是忍不住吐槽起来。
他只能说，李瑛还是太乐观了。
历史上的李隆基一日杀三子，公然抢儿媳的时候，可没顾忌什么礼法。
就李隆基这样式的，有什么荒唐事是他干不出来的？
当然，吐槽归吐槽，他表面上还是心悦诚服道：“兄长所言极是，是小弟多心了。”
李瑛见李琚不再质疑，便也不在这个话题上多说。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因久坐而有些僵硬的筋骨，脸上露出轻松的笑意。
“不论如何，此事总算迈出了最坚实的一步。八弟，你且安心，筹备婚事的一应事务，自有孤与五弟为你操持。明日孤便去宗正寺递文书，你也该好好想想，如何迎娶你的新妇了。”
说罢，他拍了拍李琚的肩膀，又对仍在兴奋中的李瑶道，“五弟，时辰不早，也该让琚弟歇息了，今夜你与我去东宫下榻，好好商议一下此事。”
听见李瑛的召唤，李瑶总算从狂喜中稍稍平复。
他嘿嘿笑道：“是极是极，八弟今晚怕是要高兴得睡不着了！走走走，二兄，咱们去好好盘算盘算，怎么给八弟把这婚事办得风风光光，气死那武惠妃！”
他推着李瑛，两人说笑着向门外走去。
李琚起身，对着两人拱手一礼，算是送别。
随着书房大门合拢，他也终于按捺不住心中喜悦，开始哼起语调怪异的小曲。
成了，终于成了，也不枉他这段时日又是操控舆论又是散布流言又是冒死去表明心迹。
如今，总算是有了成果！
杨玉环啊，那可是杨玉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四大美人之一。
放眼两千年封建史，皇帝都有四百多个，这样的美人，却只有四人。
作为两世处男，他只要一想到将来玉环的深浅，只能由他去尝试，玉环的伟大，也将由他去掌握，就有点按捺不住心中熊熊燃烧的火焰。
至于其他的事情，早就被他抛之脑后了。
有道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更何况，现在才开元二十三年，历史上那些乱七八糟事情都还没有发生。
既然他今日能截胡杨玉环，那是不是也意味着，历史并非不可改变？
而若是历史可以改变，那么谁又敢保证，谁一定是最后的赢家？
“也罢，既来之，则安之，慌个屁！”
李琚如是想着，思维飞出去十万八千里，心里对于这场突如其来穿越，也总算多出了一丝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