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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阳张氏。

一般的手段,对这种地头蛇是无效的。

陈默很清楚,没有铁证,只是空口白牙地去指控一个地方豪强“通敌”?

对方甚至不需要辩解,只需一句“此乃小人构陷,寒门子妄议世家清誉,其言不足为信”,便能将舆论的矛头瞬间指向你。

届时,他们反而会从潜在的叛徒身份摇身一变,成为一个被诬陷的受害者,博取所有人的同情。

但陈默也同样清楚,在即将到来的乱世中,规则从来都不是写在纸上的条文律法,而是握在强者手中的刀。

有时候,怀疑本身,就是最锋利的那一把。

问题是,谁是那个愿意挥刀,且有能力挥刀的人?

陈默的脑海中,闪电般划过一个名字——

公孙瓒!

他闭上眼,在脑海中迅速复盘关于这位“白马将军”的所有信息。

公孙瓒,字伯圭,辽西令支人。

他出身贵族,但因母亲地位卑贱,早年只在郡中当了个小吏。

此人能说会道,相貌英伟,声音洪亮,被当时的上司涿郡太守侯氏看中,招为女婿,并资助他拜在名儒卢植门下,与刘备成为了同门师兄弟。

这只是公孙瓒光鲜的履历。

而在履历之下,隐藏着的,才是他真正的性格底色。

此人性格刚烈,甚至可以说是暴躁嗜杀!

他早年因在边境屡破乌桓、鲜卑而声名鹊起,一手组建的“白马义从”更是名震塞外,令胡人闻风丧胆。

但他对待异族的手段,只有一个字——杀!

他从不接受投降,常常以血腥的屠戮来震慑对手,甚至以此为傲。

更关键的是,公孙瓒治军严苛,且疑心极重。

历史上的他发迹之后,与幽州的各大世家豪强关系极为恶劣,水火不容。

一方面是他看不起这些士族的“清谈误国”;

另一方面,他也极度忌惮,担心这些豪族盘根错节的势力会威胁到他的统治。

因此,在公孙瓒的治下,常常会借着“清剿叛乱”,“打击不法”的名义,对地方豪族进行残酷的打压。

强行征兵,劫掠钱粮,甚至为了扩充自己的势力不惜罗织罪名,构陷忠良。

可以说,在公孙瓒的眼中,除了他自己麾下的那支嫡系部队。

任何人,尤其是那些根深蒂固的地方势力,都是潜在的敌人。

这样的一个人,会需要确凿的证据吗?

陈默双眼微眯。

不,公孙瓒不需要。

他缺的,仅仅是一个可以动手的“借口”。

只要有人将这个由头递到他的手上,以公孙瓒对豪强的猜忌和厌恶,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挥起屠刀。

至于范阳张氏到底是真通敌,还是假通敌,对公孙瓒而言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有机会借此敲山震虎,甚至直接吞并一个不听话的地方势力,壮大自身。

计划已然成型。

剩下的,便是如何将这把刀,递得不留痕迹。

夜深,陈默独自一人来到刘备住处。

此时的刘备正就着昏黄的油灯,仔细擦拭着手中的双股剑。

一线天之战的胜利,让年轻刘备身上的儒雅之气褪去了几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鲜血与烈火淬炼过的锋锐。

“子诚,深夜来访,可是有要事相商?”见到陈默,刘备放下手中的剑。

“杀人。”陈默没有拐弯抹角,开门见山。

刘备瞳孔微微一缩,从陈默平静的语气中听出了不同寻常的寒意。

“杀谁?”他沉声问道。

“范阳张氏。”

“什么?!”饶是刘备心性沉稳,也被这句话惊得站了起来。

他皱眉道:“子诚,我知那张氏之人对翼德无礼,对我等也多有轻慢。

但其人罪不至死,更不至满门……”

“他们不只是对我等无礼,他们是想让我们死。”陈默打断了他,将新近得到的情报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现在几乎可以断定,范阳张氏,就是黄巾贼早就埋在涿郡的一颗暗钉。

他们先前对我们的敌意并非私怨,而是你死我活的阵营之争!”

刘备的脸色变得凝重下来。

他知道陈默从不无的放矢。

如果此事为真,那他们这些日子里,简直就是睡在一头伪装成羔羊的饿狼身边!

但他心中,却依旧存有最后一丝疑虑:

“可……此事终究只是推测,并无实证。

若我们仅凭流言便去毁人满门,与那些酷吏暴徒又有何异?

此事若传出去,于我等的名声而言,更是大大的不妥。”

这就是刘备,即便乱世将至,他也不愿用卑劣手段去凭空构陷他人。

可陈默要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知道,刘备生性仁厚,骨子里是一股游侠之气,最好打抱不平。

所以,陈默的整个计划,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刘备和自己站在明面上。

“玄德兄,你知我性情,我从未想过要用‘流言’去毁人。”

陈默的目光清澈,直达人心,“对于此事,我们也根本无需亲自出面。”

他顿了顿,缓缓说出自己的计划:

“玄德兄只需寻个机会,与您那位刘氏族叔刘民友公私下相谈,将‘范阳张氏疑似通敌’的消息透露给他即可。”

“由刘氏出面,将这份疑虑,秘密传递给统管幽州军事的公孙伯圭将军。”

此言一出,刘备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如此一来,举报者就是涿郡刘氏,是本地望族。

刘氏的举报,分量和可信度都远非他们这些小门小户可比。

而即便公孙瓒事后追查消息来源,也只会查到刘氏家族头上。

“可是......子诚此计虽妙,但……万一张氏真是无辜的呢?我们此举,岂不是……”

刘备心中的道德枷锁,依然让他有些犹豫。

“玄德兄,若是张氏真的无辜,以他们的家底和人脉,又何惧公孙将军一查?”

陈默看着刘备,眼神平静得像一汪深潭:

“公孙将军也不是傻子,不会平白无故就对一个忠心耿耿的豪族下死手。

可他们若真有反心,那我们今日不除掉他们,明日这涿郡城内外,就是我们所有兄弟的坟头!”

这最后一番话,让刘备心中的天平不再摇摆。

是啊,乱世将临,哪有那么多的万全之策?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刘备猛地抬起头,虎目之中不再有半分犹豫。

他对着陈默,郑重地拱了拱手。

“子诚教我。”

……

举报的消息通过刘氏的秘密渠道,悄无声息地递交出去后。

涿郡城内,一切似乎又恢复了往日平静。

陈默没有再做任何多余的动作。

他依旧每日主持着粥棚的运转,收拢流民,安抚人心。

像是那夜与刘备的密谈从未发生过一般。

范阳张氏的人,也依旧桀骜相对。

他们时常会派家丁路过粥棚,对着里面发出一两声冷嘲热讽。

眼神里,充满了对一群将死之人的轻蔑与怜悯。

双方都没有再起任何正面的冲突,但空气中那股山雨欲来的压抑气息,却越来越浓。

彼此都心知肚明,平静的湖面之下,杀机正在翻滚。

几日后,深夜。

涿郡城内万籁俱寂,绝大多数百姓都已进入梦乡。

突然!

“轰隆——!”

沉闷如雷的马蹄声,毫无征兆地从城外响起!

紧接着,城西方向,火光冲天而起,将半边夜空都染成了一片血红!

凄厉的惨叫声,兵器碰撞的铿锵声,以及房屋倒塌的巨响混杂在一起,远远传来,打破了夜的宁静!

“怎么回事?!”

周沧第一个从院子里惊醒。

“他娘的!是不是张家那群杂碎先动手了?!”

他抓起一柄长刀,就要冲出门去。

一只冷静有力的手,死死按住了他的肩膀。

陈默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院中。

“不是冲着我们来的。”

他神色平静地望着城西那片冲天火光,淡淡地说道:

“火光,是在张氏坞堡的方向。”

公孙瓒,终于还是出手了!

陈默心中也不由得感慨一声。

这位白马将军,果然是名不虚传的狠辣枭雄!

他甚至没有在白天进行任何试探,却是直接选择了最有效的方式——夜袭!

不给对方任何反应和准备的时间,上来就是雷霆一击!

城内的百姓被彻底惊动了,无数人家亮起了灯火,人心惶惶。

所有人都不知道,眼前和平已久的涿郡县城究竟发生了何等变故。

不能再等下去了。

陈默双眼微眯。

一直被动等待,那就永远只能吃别人的残羹剩饭。

必须主动出击,才能将这场变故彻底转化为己方更进一步的筹码。

“周沧!谭青!”陈默低喝一声,

“点上十个好手,备马!我们即刻出发!”

周沧听得一愣:

“默哥儿,咱们……去哪儿啊?”

陈默翻身上马。

“去见玄德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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