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
凯撒的回答干脆利落，没有半点犹豫。
这个问题，他也没有答案。
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橘红，陌生的山岩轮廓在暮色中显得空旷而安静。
奥莉薇娅和芙洛拉都低下了头，巨大的失落和恐惧笼罩着她们。
而母亲那声巨大的龙吼还回荡在脑海里，她们甚至不知道母亲是死是活。
家没了，庇护也没了，食物也没了，一无所有了。
“好了，都抬起头。”凯撒低沉的声音打断了两只小母龙的沉默，“我们迟早要自己出来独立生存，只不过是现在提前了而已。”
他的话语里没有多少安慰的成分，更多的是一种陈述。
巨龙的生存法则，本就如此。
“凯撒……”芙洛拉甩了甩自己软趴趴的翅膀，声音有气无力，“我好累，肚子也好饿，我好想吃东西……”
她委屈地趴在地上，像一滩融化了的黑色软糖。
旁边的奥莉薇娅没有吭声，但她同样疲软的翅膀和微微起伏的腹部说明了她和芙洛拉的状况没什么两样。
只是那份刻在骨子里的骄傲，让她不愿向凯撒展现自己虚弱的样子。
凯撒环顾四周。
他们逃离了沼泽，却一头扎进了一片更加荒凉的戈壁。
空气干燥，视线所及之处除了嶙峋的怪石就是稀疏与半死不活的灌木，别说猎物，连只虫子都看不见。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他思索了片刻，转过头看向两只小母龙。
“听着，这附近一定有水源。有水的地方，就有活物。”凯撒的声音沉稳有力，给两只茫然的小母龙注入了一丝方向，“找到绿洲，我们就能找到食物和休息的地方。”
绿洲？食物？
芙洛拉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连奥莉薇娅也抬起了头。
“芙洛拉，你飞左边。奥莉薇娅，你飞右边。”凯撒开始分配任务，“在天上往下看，找到任何有绿色植物或者反光的地方，就立刻回来告诉我。”
“好呀好呀！”芙洛拉立刻来了精神，挣扎着站起来，准备起飞。
“那你呢？”奥莉薇娅却蹙起了眉头，审视地看着凯撒，“你做什么？”
“我保存体力。”凯撒言简意赅，“你们负责侦查，我负责在找到猎物后动手。我的体型在地面上行动，消耗比你们飞行要大得多。”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
奥莉薇娅找不到反驳的理由，而且由最强的凯撒来负责战斗，确实是最高效的方案。
她哼了一声，算是默认了，随即和芙洛拉一起，扇动着酸痛的翅膀，一左一右，摇摇晃晃地飞上了天空。
凯撒目送她们的身影消失在山岩之后，自己则找了一块巨石的阴影处趴下，闭上眼睛，最大限度地节省着体力。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天空的颜色由橘红转为深紫，最后一丝光亮也即将被地平线吞噬。
就在凯撒开始怀疑这片戈壁是不是一片死地时，一阵急促的破风声由远及近。
“凯撒！凯撒！我看到了！有水！好大一片水！”
是芙洛拉的声音，充满了惊喜和急切。
她像一颗黑色的小炮弹，歪歪扭扭地俯冲下来，落在凯撒面前，兴奋地用脑袋蹭着他的前肢。
几乎在同时，另一个方向的奥莉薇娅也飞了回来，但她没有降落，只是在空中盘旋了一圈，便迫不及待地朝着芙洛拉发现的方向飞去。
芙洛拉指明了方向后，也欢快地扇着翅膀，追随姐姐飞去。
凯撒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四肢，朝着她们飞去的方向大步奔去。
他五米长的身躯在崎岖的地面上奔跑起来，动静远比在沼泽中要大，沉重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戈壁上回荡。
没过多久，一股潮湿的水汽混杂着多种生物的气味，顺着晚风飘了过来。
凯撒放慢了脚步，巨大的身躯悄无声息地隐没在一片岩石的阴影后，只探出一个脑袋，看向不远处的那片水源。
那确实是一片不小的绿洲，中央有一个巨大的水潭，在星光下泛着粼粼的波光。
但这里，根本不是什么安宁的乐园。
这是一处狩猎场。
水潭的周围，密密麻麻地聚集了各种各样的生物。
外围是一些弱小的食草动物，它们只敢在边缘的小水坑里飞快地喝上几口，然后警惕地抬起头，随时准备逃命。
而占据了最好位置的，全都是凶悍的掠食者。
一群斑鬣狗正发出难听的笑声，撕扯着一头羚羊的尸体。
几头体型不输给凯撒之前猎杀的沼泽巨蜥，正趴在岸边，猩红的信子不断吞吐。
水潭里，几双浑浊的眼睛在水面下若隐若现，那是尖齿鳄。
更远处，一群身形矫健的恐狼，正用幽绿色的眼睛，不怀好意地盯着每一个靠近水源的生物。
这里，是这片戈壁所有掠食者的公共餐厅。
而就在这片危机四伏的“餐厅”正中央——
“扑通！”
“扑通！”
两声响亮的落水声打破了此地的恐怖平衡。
奥莉薇娅和芙洛拉因为极度的干渴和疲惫，根本没有观察周围的环境，直接从空中一头扎进了水潭中央，畅快地大口喝起水来。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让水潭边所有的生物都吓了一跳。
斑鬣狗停止了进食，巨蜥猛地抬起了头，连水下的尖齿鳄都潜得更深了一些。
龙威！
哪怕是雏龙，那份源自血脉深处的威压，也足以让这些凡俗野兽感到本能的恐惧。
然而，这份恐惧仅仅持续了数秒。
当那些掠食者看清水里那两个“不速之客”的体型后，恐惧迅速被另一种情绪所取代。
那是一种贪婪的目光。
飞来的，不过是两头翅膀都没长硬的幼龙！
一头恐狼试探性地往前走了两步，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
一群斑鬣狗放弃了嘴边的羚羊肉，纷纷转过身，鬣毛倒竖，丑陋的脸上露出了贪婪的表情。
水潭中央，还在痛快喝水的奥莉薇娅和芙洛拉，完全没有察觉到，她们已经成了这片狩猎场所有猎手的共同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