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前方虚空之中，无数赤色碎石如剑林耸立。
一道身影静静悬浮其间。
他周身赤红剑意肆虐，身上衣物破烂不堪，然而其裸露的身躯之上，竟不见丝毫伤痕。
“顾清？”
秦川御剑上前，身形如游鱼般穿梭于剑气间隙，同时引动灵力，将昏迷的顾清托举至身前。
看着对方苍白却无损的面容，秦川眼中不禁浮现惊异之色。
只因对方头顶之上，词条已然发生变化。
原本紫色的【天煞孤星】已褪为蓝色，而那【天道庇佑】词条也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散发着灼热剑气的全新紫色词条——【焚天剑意】
秦川沉默不语，如今顾清昏迷，且已无天道庇佑，即便有，天道雷罚也未必能穿透这秘境之内。
此刻，正是大好时机。
若能在此了结顾清，三百年后那场席卷天地的大劫或许便能消弭于无形。
秦川杀意刚起，却又迟疑。
他毕竟揍顾清揍了两个多月，也是揍出感情了，再说，若顾清身死，那【神魔道胎】与【先天剑体】两大绝世词条必将随之消散。
天地茫茫，再要寻得有这两词条之人，秦川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权衡再三，秦川终是收敛了杀心，他正打算唤醒顾清，不远处忽有剑光掠至。
定睛看去，来人身形清瘦，面容清秀，秦川觉得有些面熟，略一思索便记起，是之前棋道院中弟子。
秦川记得对方姓岳，此次也在搜救之列。
“秦师兄，你寻到顾师兄了？”
岳姓弟子一眼便看到秦川身前的顾清，语气中带着几分惊讶。
秦川微微颔首，随即并指如剑，一缕温和灵力精准渡入顾清上星明堂大窍。
顾清眼皮微动，而后幽幽醒来，待看清眼前之人，不由怔然：“秦……师兄？”
见是秦川出手相救，顾清心中百感交集。
他之前因秦川痛殴而心生记恨，而今秦川却以身犯险，入这残境前来营救，顾清只觉惭愧难当。
“之前秦师兄那般严厉，定是为了鞭策磨砺于我。”顾清心中想道。
“秘境之中究竟发生何事？其他进入秘境的人呢？”秦川问道。
顾清定了定神，他方答道：“具体的我也不知晓，似是有人触动了秘境深处的禁制，引出一道被封存的磅礴剑意，这才酿成大祸。”
岳姓弟子望着四周破碎的虚空，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你是说……这偌大秘境，竟是被一道剑意斩碎的？”
顾清郑重点头：“至于其他同门的下落……恕师弟实在不知。”
岳姓弟子对同门安危浑不在意，反倒连连咂舌：“可惜，当真可惜！早知有此造化，当初说什么也要进来争上一争。”
秦川扫了他一眼，将其灵台二境的修为尽收眼底，心下暗嗤：“就你这点微末道行还想来争机缘，连紫府境的叶梓萱都没争过顾清。”
而后秦川看向顾清头顶新出现的词条，心知那惊天造化已落入顾清之手。
“你可能自行行动？”秦川问道。
顾清试着运转灵力，眉头微蹙：“行动无碍，只是灵胎内剑气混杂，暂时无法御剑。”
不能御剑？
秦川眉头微皱，他还要继续搜救，可顾不得顾清，秦川当即看向身旁岳姓弟子，“岳师弟，你可否载他一程。”
谁知对方把头一摇：“不载。”
秦川暗叹一声，他也不愿再折返，也只得并指御剑。
“上来吧。”
……
之后秦川继续深入，那岳姓弟子并未独自离去，反而御剑跟在秦川身侧，一路同行。
然而飞行不过片刻，秦川心头却莫名生出一丝违和之感，仿佛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仔细探查四周，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三人继续前进，顾清对这附近路径尚有印象，在一旁为秦川指引方向。
越往深处，弥漫的剑意愈发凌厉。
虚空中也开始出现一些漂浮着的古树碎片，其虬结的根系与断裂的枝干上皆残留着惊人的剑意。
秦川脚下飞剑速度越发缓慢，其灵力消耗却是加剧。
他看身后顾清，即便没有灵力护体，这周遭剑意也未不能伤其分毫。
“不愧是先天剑体……”
秦川暗自庆幸方才没有贸然出手。
若是未能破防，对方反而先惊醒，就尴尬了。
……
秦川搜寻一阵，却是一无所获，而后三人落在一块巨大的浮石上暂作休整。
举目望去，前方剑气已凝如实质，再深入恐非他们所能承受，之后再在这附近搜寻一遍，秦川便打算折返了。
秦川盘膝调息，恢复灵力。
顾清也尝试运功，奈何他灵胎内剑气紊乱，一引动便气血翻涌，猛地喷出一口鲜血，且伴随着凌厉剑气肆虐。
秦川闻声急退，险险避开。
那岳姓弟子却似早有预料，早已悄然退至安全距离。
见此，秦川心头猛地一沉——他终于意识到违和感的来源。
此地剑气不弱，即便以秦川灵台三境修为，再加上月光庇佑，抵御起来都颇感吃力，但这岳姓弟子也是一脸轻松，要知道对方只是灵台二境。
秦川看向对方头顶，却是空无一物，表明他不是和顾清类似的特殊体质。
不对……
此人修为绝不止灵台二境，必有隐匿之法。
能隐匿修为，说不定也能隐匿词条。
秦川暗道糟糕，他太依赖【勘破】了，毕竟【勘破】只是一个蓝色词条。
出身于仙道院……
姓岳……岳……月？
心念电转间，秦川只觉心头猛地一悸，他脸色泛白，口中苦涩。
不会这么巧吧……
“秦师兄，可是我头上沾了什么东西？”
那岳姓弟子轻声问道，而后他素手自然抬起，轻轻拂过发间，那姿态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清雅。
秦川神色一僵，意识到自己方才的打量太过专注，连忙扯出个略显生硬的笑容：“并无他物，倒是师兄有些失礼，还未请教岳师弟全名？”
岳姓弟子眨了眨眼，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在下姓岳，丘山岳，单名一个‘信’字，表字志信。”
听闻此言，秦川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丘山为“岳”，便是“月”，志信为“芷莘”。
毫无疑问，此刻站在秦川面前的，便是三百年后那个搅动青冥，令正邪两道闻之色变的赤月妖女，月芷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