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畜生心思歹毒！明知三清观已定下要收我儿为徒，却因妒生恨，竟下此毒手废了我儿！”
二夫人嘶声力竭，手死死指向人群中的秦川，眼中恨意喷涌而出，恨不得要冲过去将其撕碎。
素云道长眉头微蹙，却见陈玉嘴角微动，她在给素云道长传音。
少顷之后，素云道长拂尘轻扬，“心性善恶，岂由你一面之词定夺？”
他对推车上奄奄一息的秦楚看也未看，转身面向众弟子，声传四野：“此次收徒第二测，验道心，闯问心局。”
素云道长目光似有似无地掠过慧明小和尚，慧明顿时面色微变，双手合十：“阿弥……素云道长，往年收徒皆无此测，为何今年突然增设此局？”
佛门弟子重心性修行，但也只是佛门的心性，与道家的却截然不同。
道家的心境测试，他大抵是过不了。
且往年并没有这一测，按理说他们这些觉醒灵胎弟子，都应直接拜入仙门才是。
素云道长面色一沉：“莫非你以为，我三大仙门会为了针对你一个小和尚，特意增设一关不成？”
慧明心思澄澈，心中所想皆在脸上，意为“你就是这个意思”。
“你是想拜入我三清观，同修道佛之法吧……”素云道长一眼洞穿小和尚的念头，不由失笑，“年纪不大，志气倒是不小。”
素云道长目光转向叶梓萱，传音交流确认她无异议后，开口说道：“前段时日，仙门中出了一桩丑闻。
七星宫天枢真人为邪法所诱，误入歧途，竟屠戮一国之生灵，化名‘贪狼’坠入魔道，为祸世间！
所以我三清观收徒，才加了一步测心性。”
慧明还欲争辩，却见素云道长袖中又有一道流光飞出。
众人还未看清那法宝真容，所有觉醒灵胎的弟子只觉识海一震，灵胎莫名躁动，刺目白芒瞬间吞噬了全部视线。
待光芒散去，众人已置身一片缥缈之地，连平台边缘推车上的秦楚也被卷入其中。
推车旁的二夫人看向秦川，脸上尽是掩不住的幸灾乐祸。
毕竟秦川修行为何，众人皆知，以他的心性，绝无可能通过这问心测试。
……
回过神来，秦川已是立于一片山巅之上。
秦川却觉背后一暖，一道倩影自身后贴近，一双柔荑轻轻环住秦川的腰身。
那女子容貌娇美，眉目间却带着几分陌生又熟悉的温婉。
“秦郎。”她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莫要修仙了，陪我过寻常日子可好？”
秦川眸光一冷，反身便是一记凌厉的踢击，毫不留情地将女子踹开数步。
那女子踉跄倒地，满脸不可置信。
秦川此时也想起她是谁了，她名叶清，原身当年正是为追寻她的脚步，才毅然踏上了修仙之路。
不待秦川反应，叶清竟再度扑来，死死将秦川搂住，整张脸埋入其怀中，泣声道：
“秦郎，随我下山吧……我们即刻成亲，从今往后，你便是我叶清的夫君。”
这般承诺若落在原身耳中，怕是顷刻间便会抛却道途，毫不犹豫地应下。
可秦川不是他。
秦川坚定地推开叶清，环视四周。
前方是一云梯，云梯之下是万丈悬崖，而他身后却是平坦的下山之路。
仙人，意为上山之人。
修仙之路，就是逆天而行，做那云巅仙人。
秦川对脚下深渊视若无睹，毫不犹豫地抬腿踏上云梯。
“问心局，不过如此。”
外界的平台之上，三大仙门之人正通过水镜观看着弟子们的表现。
当陈玉看见秦川竟一脚踢开叶清时，忍不住蹙眉轻斥：“好个负心汉，薄情郎！”
在无人留意的角落，秦楚僵卧于推车之上，层层绷带之下，他的面容正剧烈地扭曲着。
他额角青筋暴起，牙关紧咬，其脸庞时而狰狞，时而恐惧，仿佛正沉沦在某场噩梦之中，备受煎熬。
问心空间，秦川登云梯而上，天上有恢弘道音传来，“汝为何修仙？”
秦川昂首朗声：“问大道，证长生。”
“好大的口气。”
话音方落，秦川身后云梯一阶阶碎裂，前方却有一青年手抓云梯边缘，身形悬于万丈深渊之上，摇摇欲坠。
“救我——！”
秦川俯身抓住那人手腕，发力将其拽上云梯，而后头也不回地继续前行。
不料那青年身形一晃，竟化作一名持剑刺客，寒光乍现，利剑直取秦川后颈。
“滚开！”
秦川转身一脚将其踹开。
不多时，秦川又见一人悬挂崖边，略作迟疑，终究再次伸手相救。
谁知那人竟反手抓住他的手腕，欲将他一同拖入深渊，秦川眸光一冷，运劲震开对方钳制，任其坠落。
没行几步，前方再次传来凄厉呼救，秦川眉头微蹙，目不斜视地与之擦肩而过。
“啊——”
惨叫声随着坠落的身影渐远。
与此同时，身后云梯崩塌的速度骤然加剧。
秦川欲加快脚步，却觉双腿如灌铅般沉重，只能缓缓前行。
随着他的前进，灵胎内灵气疯狂汇聚，恍惚间，他竟连破紫府、金丹二境。
再回首时，已然成就元婴。
抬眼望去，但见两艘仙舰正从云端坠落。
一艘下方仅有司摇与月女相互搀扶的纤细身影，而另一艘下方，却是上百名惊慌失措的凡人。
而秦川如今实力，只能救一边。
“可笑的电车难题，这里可是修仙界！”
秦川冷笑一声，毫不犹豫地飞身掠出，将二女搂在怀中，此时另一艘仙舰已呼啸着砸向下方人群。
他凌空一脚踹出，金色巨足虚影轰然击中舰身。
仙舰应声碎裂，残骸四溅，零星碎片落入人群，造成部分伤亡。
之后秦川正欲施展挪移之术，却发觉周遭空间已被封锁，身形凝滞难动。
见仙舰迎面压来，秦川面带傲色丝毫不慌。
“我乃元婴修士。”秦川护住二女，以头撞之，“我避它锋芒？！”
幻境碎裂，秦川归于云梯之上，周身澎湃的元婴修为如潮水般退去，又变回那个初醒灵胎的小修士。
但经历幻境功夫，身后碎裂之势已快追上，秦川继续前行。
前方云雾翻滚，又有人影闪过，是一慈祥妇人，虽面容朦胧难辨，但那温柔的气息却让秦川心头一颤——
这应是原身记忆中的母亲。
刹那间，一幅温馨画卷在识海中展开：
炊烟袅袅的灶房，秦母正掀开蒸笼，叶清依偎在他怀中浅笑，院中孩童追逐嬉闹……
俨然是他从未经历过的安稳生活，只要在此驻足，这镜花水月便能成为永恒。
秦川脚步微滞，闭目深吸一口气，终是踏碎幻影，决然前行。
周遭云雾翻涌，再度凝结成司摇与月女的身影。
“少爷~”司摇泪眼盈盈，“不要修行了好不好？留下来陪小摇……”
秦川停下脚步，目光沉静如深潭：“我必寻得避天玦，带你们同入仙门。”
外界水镜前，战神殿的巨汉见状眉头紧锁：
“道心不坚，耽于儿女情长……此子，不适合我战神殿。”
说完，他转头看向其他弟子。
景象变换，司摇在人间一日一日老去，青丝成雪，最终化作荒冢一座，至死未能等回那个承诺归来的人。
月女则因冲窍失败，终身困于七窍之境，在一次比武中被人一拳贯透心脉，香消玉殒。
秦川只觉眼眶阵阵酸涩，胸腔如有巨石压堵。
他闭目凝神，再睁眼时眸中已是一片清明——不再踌躇，不再回首，秦川踏着破碎的云梯决绝前行。
云海深处，一扇通天彻地的巨门巍然矗立，秦川逆着罡风艰难攀登，终于立于门前。
就在他伸手推门的刹那，又一道幻象贯入识海——
凛冽剑意撕天裂地，天魔道主顾清狂笑着斩落他的头颅。
画面流转，荒山脚下，司摇正抱着他无首的尸身恸哭不止。
这场景真实得刺骨，仿佛就是秦川既定终局。
一股炽热血气直冲灵台，秦川仰天长啸：“纵然身死道消，老子也要问鼎青冥！”
他双掌猛然发力，浩瀚灵力奔涌而出，天地之门轰然洞开，万千幻象应声碎裂。
待他回过神来，已重返喧嚣的广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