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天傍晚,吴观澜的突然到访,面色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赵兄,打扰了。”吴观澜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他甚至没有寒暄便开门见山道:
“赵兄,你现在全力绘制木盾符一天大概能画多少张?”
看着对方脸上的神情,赵阳顿时感觉到有些不妙,当下也不敢藏着掖着:“额……一天大约十张左右。”
原本还一脸苦大仇深的吴观澜,差点被这个惊人数量打断了思路。
画符这门行当,除了材料,消耗最大的就是符师的精神了。
再熟练的符师每张符箓绘制之时都需要全神贯注,因此炼气期阶段正常符师一天画个五六张符就已经很了不得了。
赵阳虽然拿手的是比较低阶的木盾符,但他画出来的木盾符,质量非是寻常符师能比的,几乎达到了一张顶三张的夸张差距。
吴观澜原本以为这会相当耗费赵阳的心气,所以双方定下的交易额仅仅是每月各类低阶符箓各三十张外加五张木牢符。
但现在看来,赵阳每天练手的都不止这点量吧!
“我说的是正常数量,修行根本更为要紧,赵兄还是要多保重身体啊!”
赵阳没有接这话茬,而是目光锐利地反问道:“我也有一个问题,还请吴兄不要隐瞒?”
“但说无妨。”
“现在外面的局势……是不是已经开始崩坏了?”
吴观澜沉默了,他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沉默半晌最后那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唉……果然瞒不过赵兄。”他颓然坐下,声音干涩,“这消息还请赵兄不要往外传。”
原来长老吴放舟确实传来了消息,但和吴观澜在会议上讲的内容大相径庭。
流云宗管理坊市的两个筑基根本没有支援四周势力的想法,全然一副龟缩的做派。
就连前往查看王家故址都是派的手下人去的。
赵阳听到这里已然是怒不可遏,虽然有所预料,但亲耳听到这个结果时仍是发自内心的感到愤怒。
清河坊市地方不大,周遭一个筑基修士都没有,坊市中的两人已是唯二的筑基修士了。
“这帮蛀虫,收受上供的时候怎么都不嫌多,这会儿倒是害怕了!”
吴观澜这时赶忙起身出言安抚赵阳:“赵兄不必如此,眼下当务之急是渡过难关,咱们好生准备就是,万不可因此事影响心情。”
眼见事情办的差不多,吴观澜就顺势又向赵阳告了别:“赵兄,今日之事,出我之口入你之耳切莫外传,我先告辞了。”
“那是自然。”赵阳随即起身将其送至门外,见对方走远才回到房中。
只是赵阳不知道的是,吴观澜回到自己的住处后,却是另一副做派。
吴观澜回到自己的书房,这里已经早早便有一人正在等候他。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吴管事,作为吴观澜的心腹,此时到访显然是有重要事要汇报。
“家主,密道和避难之所已经准备完毕,万无一失。”
吴观澜听完没有说话,于是吴管事紧接着又继续汇报到:“只是周边家族愿意搬来共同御敌的比预想中的要少很多,这……”
听到这里,吴观澜毫不犹豫的回复道:“加大筹码,如此关键的时刻,决计不能吝惜财物。”
“是”吴管事连忙躬身答道。
紧接着,他犹豫了一下,脸上浮现出挣扎之色,又说起了另一件事:“有一事,老奴觉得不妥,这赵符师虽然于符箓一道有所建树,但也不应该将其纳入名单才是……”
一听这话,吴观澜转头看向吴管事:“此事我意已决,不可变更。”
但吴管事看起来没有要停下的意思,直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向着吴观澜磕头:
“家主啊!族里那么多大好儿郎都只能留在这小枫山等死,他一个外人……再怎么说,将其送到坊市,运气好也是能活下来的,何必如此……!”
吴观澜被吴管事这般‘忤逆’,却只是叹了口气,上前将吴管事搀扶起:
“你不懂,眼下度过灭族之危对我来说只是次要,我要的是能将吴家发扬光大的机会,而这机会就在赵阳的身上,别说是死些族人,哪怕是丢了我的性命也在所不惜,所以这件事绝无更改的可能!”
这番言论说得吴管事悲从心来,一时没忍住痛哭出声:“这清河坊究竟造了什么孽,竟一下招来了三个筑基邪修啊……!”
“啪!”
他话还没说完,嘴巴已被吴观澜疾如闪电般一把死死捂住:“嘘!谨言慎行,这件事绝对不能传出去,你忘了吗!”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吴管事连连点头,吴观澜这才收回了手。
惊魂未定的吴管事,又是连连自扇了几个耳光,带着哭音不停告饶:“老奴糊涂!老奴该死!请家主恕罪!”
吴观澜看得烦了,摆了摆手将其挥退,自己则是坐在了书桌前,开始规划起后面的行动。
在吴观澜多次派出信使,向各家讲明唇亡齿寒之理,并许以重利之后,周边几个的家族终于被说动,陆续拖家带口抵达了小枫山。
这几日,小枫山前所未有的“热闹”起来。
山门处,人影憧憧,各家修士携带着尽可能集中的资源,脸上带着对未来的茫然与惊恐,涌入吴家早已划出的临时安置区。
孩童的啼哭、长辈的叹息交织在一起,使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而压抑的气息。
吴观澜亲自站在山门内侧的高处迎候,身姿挺拔,面容沉静。
他身后站着数位吴家核心子弟,皆面色肃然,并未因大量人口的涌入而显慌乱。
随着各家主事人到访,他开始亲自前往一个个迎接邀请进议事厅。
“李族长,一路辛苦!住处已按各家人数大致划分,若有不便,随时与管事沟通。”
“孙老,您德高望重,防御议事还需您多出谋划策。”
……
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位家主耳中,诸多家族全都被安排得井井有条,指引路线、分配区域、对接人员,全部都早早的准备好了。
然而,在这看似周全的接待之下,却是有暗流悄然涌动,随着几位家主被引至议事厅,此间气氛更是愈发焦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