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雪在很小的时候就听姥姥讲过东海边上的这棵扶桑神树,可如今亲眼看见,她才发现自己的想象竟是那样的匮乏。
她突然觉得呼吸有些吃力,脚下踉跄着踩着着崎岖不平的岩石向前飞奔而去,青阳吓得一把拉住了她,她不解地回过头,他微微皱了下眉,冲她摇头说道:“不能再往前了,会被发现的。”
蓝雪一怔,脸上露出了一抹失望的表情。
青阳拉着她找了一块比较平坦的岩石,两人一起坐了下来。
天上的繁星依然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好在他们走的足够快,天还没有亮。微凉的风在夜色中徐徐吹来,吹透了蓝雪身上被汗水浸湿的衣衫,也驱散了因为赶路而产生的燥热和疲惫,她长吁了一口气,睁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这棵无数次出现在她幻梦之中的神树。
蛇岛上也有许多许多的千年古树,可是没有一棵能够比得上眼前这棵,那种来自心灵上的震撼若非亲眼所见旁人根本无法理解。
扶桑神树作为上古神树之一,一直存在于天地人神的交口传颂和想象之中,极少有人窥得全貌,蛇岛上的众多翳鸟也是历代口口相传,传到蓝雪这里,她也只是懵懂地晓得扶桑神树极高极大,是东夷穷桑最具代表性的标志。
蓝雪仰着头,呆呆地看着直插入夜空的高大繁茂的枝丫,好半晌才扭着脖子问身旁的青阳道:“它会通到哪里?”
“天上。”青阳道。
“啊?!”蓝雪一脸惊诧的表情,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眨了眨眼追问道:“你是说顺着扶桑神树爬上去就可以上天了是吗?”
青阳点了点头,停顿了一下却又摇了摇头。
蓝雪被他的反应弄懵了,皱了皱眉说道:“你不是说它通到天上的吗?”
青阳看她一脸懵懂的样子,不禁笑了出来,伸手指了指那棵巨大的树,说道:“十日就住在树上,至今还没人敢不要命的爬上去,除非他不怕热,不怕被那几个日头烫死。”
蓝雪听他说完这才恍然明白过来,脸不禁有点红,这么简单的问题,她怎么会没有想到呢?
青阳的笑让她觉得不好意思,心里也微微有些恼他,又仔细看了看那树,却并没有看到十日的任何踪迹,刚想发问,青阳却好像猜到了她要说什么,先开口说道:“那几个家伙还藏在树里睡觉呢,别着急,待会儿你就能看到它们了。”
蓝雪刚想要说的话还没说出口就憋了回去,她停顿了好一会儿,诺诺地“哦”了一声。
青阳微微侧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又伸手指着大树下面露出于枝叶之外的两根仿佛小山一样粗壮又交叉缠绕的树干,缓缓说道:“你看扶桑神树的那两根主干像什么?”
这个其实蓝雪早就注意到了,她仔细地看了看,有些不确定地扭头看着青阳道:“像……两个人?”
青阳对她的回答表示了赞同,点头说道:“来的路上我曾经跟你提起过,穷桑之前是由上神帝俊统治的,他娶了羲和女神为妻,这才生下了十日。帝俊统治的这段时间将穷桑打理得井井有条,也因此得到了大家的敬重和认可,成为了继伏羲大帝之后第二个真正的天地共主!”
蓝雪认真地听青阳说着,那段历史对于她这样一只久居北海孤陋寡闻的小翳鸟来说,太过于久远和陌生,在她的记忆里,关于那些人和事只有一些零碎的根本拼不起来的片段。
姥姥曾经告诉过她,在很久很久以前曾经有过一场非常非常大的洪水,大水几乎毁灭了一切,是伏羲大帝和女娲娘娘在关键时刻力挽狂澜,拯救了整个世界。
不知道为什么,蓝雪突然觉得有点惋惜自己没有赶上那场史前大浩劫,如若不然,她也许就可以见到创世之神女娲娘娘和叱咤风云的第一任天地共主伏羲大帝了,想想还真的是有点莫名的兴奋呢!
蓝雪的思绪在不经意间飞回到了遥远的从前,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她仿佛看到两位天神站在漫天的乌云之下,顶着肆虐的狂风暴雨口中快速地念动着什么,滔天的巨浪咆哮着、怒吼着向着他们身上拍去,他们有些狼狈地躲开,阴沉似水的脸上露出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悲怆和决绝。
蓝雪被他们眼里迸射出来的目光吓住了,身体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你怎么了?”
有人在拍她的肩膀,她愣了一下,然后听到了青阳的声音,她冲他茫然地眨了眨眼,又看了看眼前不远处枝叶繁茂的扶桑神树,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你刚才说什么?对,帝俊,帝俊怎么了?”她问。
青阳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好像是觉得有点奇怪,却也没有多问什么,继续说道:“帝俊和羲和非常恩爱,也非常爱他们的儿子,他们死后就化作了这棵扶桑树,十日留恋父母,就将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
“哦,是这样!”
蓝雪一边说一边点头,再看向那棵扶桑神树,越加觉得大树的两根树干像极了两个恩爱缠绵的爱人,能够长长久久地待在一起,想来他们也是幸福的吧!
天还没有亮,金乌和十日都还没有露面,连夜的奔波让蓝雪身体的疲乏涌了上来,她打了个呵欠,将头靠在自己的膝盖上,努力睁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前方。
“你困就睡会儿吧,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等金乌出来了我叫你。”青阳说道。
“不,我不困。”
蓝雪摇着头又使劲睁了睁眼睛,可最终还是抵抗不住浓浓的困意很快进入了梦乡。
青阳的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件精致的白色素纱衣,他小心翼翼地将衣服披在了她的身上,微风轻轻吹动了蓝雪两鬓的发梢,却意外地没有听到任何声响,世界突然变得安静极了!
青阳侧着头静静地看着熟睡中的蓝雪,脸上慢慢地露出了一抹极尽温柔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