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木枝断裂的瞬间，张猛右臂猛然发力，匕首尖端狠狠刺入上方断裂的树根。刀身一震，借着反冲之力，他将身体向内甩去，肩背撞进裂口边缘的浅沟。碎石和腐叶簌簌滑落，他的左脚在松动的土层上蹬了两下，终于稳住身形。下方，日军的脚步声混着低语逼近，手电光在沟口晃动，却未敢贸然下探。
他伏在沟底，呼吸压得极低。领口那半张纸片被树枝勾出一角，月光斜照，日文标记的线条与浅沟的走向恰好吻合。他不动声色地将纸片往里塞了塞，抬手打出三短一长的手势。左侧两名队员立刻抬起机枪，朝沟外枯树方向点射两轮。枪声撕破夜林，日军果然调头扑向声源，脚步杂乱地绕向左翼。
张猛趁机翻身，爬到伤员身边。三名队员中弹，一人已牺牲，剩下两名轻伤者勉强能行。他解下背包，抽出帆布内衬，又从牺牲者绑腿上割下布条，迅速绑紧担架框架。一名队员会意，将伤员小心抬上。张猛指了指浅沟深处，队伍开始沿沟底匍匐前进。落叶覆盖的沟道蜿蜒向密林深处，潮湿的泥土吸住脚步，却也掩住了声响。
行出约五十米，前方沟道收窄，尽头是一片低矮灌木。张猛抬手止住队伍，自己猫腰上前。透过枝叶缝隙，他看见一条土路横贯前方，路上每隔二十步设一岗哨，四名日军正沿路换岗，腰间挂着信号灯，灯壳上刻着“第三补给中队”。他们动作松散，枪口朝地，显然不认为有人能从陡坡裂口绕至此处。
他退回队伍，低声下令：“二组留下，掩护伤员。三组，跟我上。”两名精锐队员摘下金属扣具，赤脚贴地，随他绕至灌木侧后。日军换岗交接，四人聚在路口低声交谈。张猛伏在腐木后，盯着其中一名哨兵解下水壶的动作。就在那人仰头喝水的刹那，他猛然扑出，左手捂住对方口鼻，右手匕首划过咽喉。尸体软倒，他顺势拖入灌木，未发出半点声响。
第二名哨兵正低头系鞋带，张猛从背后贴近，绞索套上脖颈，缓缓收紧。那人挣扎两下，腿一蹬，不动了。另两名日军尚未察觉，仍在闲谈。张猛示意队员分头包抄。片刻后，一声闷哼，第三名哨兵被按倒在地，匕首刺入心口。最后一人刚转身，后颈已挨了一记手刀，昏死过去。
四具尸体被拖入沟底掩埋。张猛取下其中一盏信号灯，翻看灯壳背面，刻痕清晰，确属第三补给中队。他将灯塞进怀里，返回队伍。伤员已由担架抬至沟口，正等待穿越土路。天色微青，晨雾未散，远处哨站的灯火仍在闪烁，但亮度已弱。
“卸装备，赤脚走。”张猛低声下令。队员们迅速取下刺刀、水壶、弹匣，只留手枪与匕首。张猛带头爬出沟口，贴着土路边缘匍匐前进。担架由两人抬着，紧随其后。晨雾如纱，遮住人影，土路宽阔，无遮无拦，一旦被发现，再无退路。
行至中途，前方突然传来引擎低鸣。张猛立即伏地，队伍紧贴地面不动。一辆日军巡逻摩托从远处驶来，车灯昏黄，照出路面尘土。摩托车缓缓驶过，未停留，径直开向哨站方向。张猛等车声远去，才挥手示意继续前进。
二十分钟后，队伍抵达土路尽头。前方是一片开阔地，长约三百米，尽头便是密林边缘。此时天光已明，雾气渐薄。张猛估算时间，距日军换岗尚有四十分钟，必须在下一班巡逻到来前穿越。
“加快速度，低姿前进。”他下令。担架队员咬牙提速，其余人散开掩护。队伍如蛇行草间，贴地疾进。行至开阔地中央，一名伤员脚下一滑，担架倾斜，发出轻微响动。张猛立即抬手，全队伏地不动。远处哨站灯火依旧，无人察觉。
他们继续前行，终于在天光彻底亮起前抵达密林边缘。张猛挥手，队伍迅速退入林中。他回头望了一眼那片开阔地，土路上已出现人影，两名日军正沿路巡查，却未发现任何异常。
林中稍作休整。一名队员靠树喘息，低声问：“张队，咱们真把鬼子防线撕开了？”
张猛盯着密林深处，声音低沉：“撕开不算破，得让他们补不上。”
他取出那半张纸片，摊在掌心。日文标记的路线在此处拐向西北，与他们穿行的浅沟完全重合。他抬头，望向林间缝隙透出的天光。前方约两里处，山坳轮廓隐约可见，正是昨夜火光闪现的位置。
他站起身，拍掉裤腿泥土，下令：“换路线，沿标记方向走。保持间距，禁止交谈。”
队伍重新编组，张猛走在最前，右手握紧匕首，左手握着信号灯。林间湿气浓重，脚印很快被落叶覆盖。行出约一里，前方地势渐低，出现一条干涸河床。河床两侧布满碎石，中间有一条被压平的小径，显然是常有人走动。
张猛蹲下，检查小径上的痕迹。鞋印杂乱，有军靴，也有劳工穿的草鞋。他伸手摸了摸河床边缘的泥土，发现几道拖拽痕迹，深浅不一，像是重物被拖行过。他抬头，望向河床延伸的方向——正指向山坳。
他正欲下令继续前进，忽然听见前方传来低语。不是日语，而是汉语，夹杂着口音。他立即抬手，队伍伏地隐蔽。
两名穿着破旧工装的男子从河床拐角走出，肩上扛着木箱，箱体用麻布包裹，但一角露出金属管状物。其中一人低声抱怨：“这趟再送完，鬼子说能放我们回家。”
另一人苦笑：“回家？上回说送完这批炸药就放人，结果呢？”
两人沿着小径继续前行，脚步沉重。张猛盯着他们的背影，目光落在木箱上。炸药——补给线的核心物资。
他缓缓抽出匕首，指尖摩挲刀刃。队伍已悄然散开，形成包围之势。他抬起左手，信号灯在掌心转动，灯壳上的“第三补给中队”字样在晨光中泛着冷光。
他向前迈出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