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远处山脊的轮廓在月光下模糊成一道暗影。营地的灯火星星点点地亮着，微风吹过，带着一丝潮湿的泥土味。陈启铭站在指挥所外，手里握着一封刚收到的信，纸张微微泛黄，边角有些卷起。
他没有急着拆开，而是抬头望向天际，那里挂着一轮半圆的月亮，冷白的光辉洒在营地上，像是某种无声的注视。
“有动静吗？”他低声问身旁的李叔。
“人已经进了仓库。”李叔回答，声音压得很低，“张猛带人埋伏在外头。”
陈启铭点点头，将信收进衣兜，转身朝仓库方向走去。
那是一座废弃的粮仓，木门早已斑驳不堪，墙角爬满了藤蔓。四周静得能听见虫鸣，但在这份安静之下，却藏着一股紧绷的气氛。
推开门，屋内昏暗，只有一盏小灯在角落里摇曳。一个身影坐在桌前，穿着灰布长衫，帽檐压得很低，几乎遮住了整张脸。
“你终于来了。”那人开口，声音沙哑，听不出年纪。
“你是谁？”陈启铭站定，没有靠近。
“名字不重要。”那人从怀里取出一份折叠整齐的纸张，轻轻放在桌上，“这是你要的情报。”
陈启铭没有立刻去拿，而是盯着对方：“为什么要交给我？”
那人沉默片刻，缓缓道：“因为我相信你不会让它白费。”
话音刚落，他起身便走，动作干脆利落，仿佛不愿多留一秒。陈启铭和李叔对视一眼，没有阻拦。
等脚步声远去，李叔才上前拿起那份情报，展开后是一张地图，上面用红笔圈出几个关键点，旁边还有一段密语。
“A号要塞。”李叔低声念道，“换防混乱……三日后夜。”
陈启铭皱眉：“这地方不是一直戒备森严吗？怎么突然兵力分散了？”
“可能是调兵去别处了。”李叔翻看地图背面，忽然顿住，“等等，这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他凑近灯，借着光仔细看，果然发现背面有一些模糊的墨迹，似乎是被水渍晕染过的痕迹。
“是隐藏的信息。”陈启铭眼神一凝。
两人迅速回到指挥所，召集赵鸿志和张猛。
“你们来得正好。”赵鸿志一进门就看到桌上摊开的地图，“这图我之前见过，是日军新修的防御工事布局。”
“你能破译这段密语吗？”陈启铭指着那段文字。
赵鸿志接过纸条，扫了一眼便点头：“这不是什么高深密码，只是用了倒序和替换法。”他说着开始分析，不多时便抬起头，“三日后夜，换防混乱，兵力空虚。如果我们要动手，这是最好的机会。”
张猛一听，立刻站了起来：“那就直接打进去！趁他们没反应过来。”
“不行。”赵鸿志摇头，“A号要塞外围全是铁丝网和岗哨，正面强攻伤亡太大。”
“那你打算怎么办？”张猛皱眉。
“潜入。”赵鸿志指着地图上的几个点，“这几个位置是地下排水口，通往要塞内部。只要我们能混进去，在里面制造混乱，就能为后续进攻打开缺口。”
张猛冷笑：“说得轻巧，怎么混进去？总不能装成日本人吧？”
“不用。”陈启铭开口，“我们可以利用他们的换防时间差，混在巡逻队里进去。”
“你疯了吧？”张猛瞪大眼，“那是敌人的地盘！”
“正因为是敌人的地盘，才最安全。”陈启铭语气平静，“他们不会想到我们会主动送上门。”
赵鸿志点头：“而且一旦成功，我们可以直接破坏他们的弹药库和通讯室，让他们彻底乱起来。”
张猛咬牙思索了一会儿，最终叹了口气：“行吧，听你的。”
会议结束之后，众人各自散去准备行动，只有赵鸿志还留在作战室，看着那张地图出神。
“你在想什么？”陈启铭问他。
“我在想……”赵鸿志缓缓开口，“这份情报来得太及时了，太准确了。你不觉得奇怪吗？”
陈启铭没有回答，只是低头看着地图上那个被红笔圈出的点。
——A号要塞。
……
训练场上，士兵们正在做最后的体能训练。张猛亲自带队，一边示范战术动作，一边大声喊着指令。
“动作要快，隐蔽要准！记住，今晚的任务不容有失！”
一名老兵靠在一旁的木桩旁，看着眼前这一切，脸上露出几分疲惫。
“你说……这次能赢吗？”他低声问身旁的战友。
“当然能。”对方拍了拍他的肩膀，“咱们跟着陈连长这么久了，什么时候输过？”
老兵笑了笑，没再说话，只是低头看着手中的步枪，手指轻轻摩挲着枪托上的刻痕。
不远处，张猛听到这话，停下动作，走到老兵身边。
“你在担心什么？”他问。
老兵摇头：“没什么，就是有点累。”
“我们都一样。”张猛拍拍他的肩，“但打仗就是这样，要么赢，要么死。”
老兵抬头看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张猛转身离开，背影坚定。
……
夜深人静，指挥所内只剩陈启铭一人。他坐在桌前，手中拿着那枚怀表——正是神秘人离开时掉落的。
表盖上刻着一个“川”字，边缘有些磨损，似乎年代久远。
他轻轻翻开表盖，指针仍在转动，发出细微的滴答声。
他不知道这个“川”字意味着什么，但他隐隐觉得，这个人，或许比他想象中更重要。
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是李叔。
“查过了。”他低声说，“没人知道他是谁，也没人见过他。”
陈启铭合上怀表，轻轻放回桌上。
“那就继续查。”他说，“不管他是谁，这份情报都是真的。”
李叔点头，转身离开。
屋内再次恢复寂静，只有那怀表的滴答声，在黑暗中回荡。
而窗外，月亮已升至中天，银辉洒满大地，像一层薄霜，悄然覆盖了即将发生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