鲶鱼精得了法钱丑陋脸上笑出一朵花:“嘿嘿,大和尚果然是信人,日后再有这等好事需得记着兄弟。”
智明和尚说了一声“自然”,眼睛微眯,似笑非笑,视线却越过鲶鱼精看向远处水面。
鲶鱼精自以为得了便宜,当即吐露葛存金的行踪,就在湘水对岸。
智明和尚闻听也没意外,把鲶鱼精打发走,却没回河伯庙。
站在庙外等了半晌,待鲶鱼精走远了,忽然长啸:“阿弥陀佛~道友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叙。”
话音没落,刚才他视线落处,水面陡然翻涌浪花,转瞬形成一个旋涡,从漩涡中缓缓升起一个中年人,穿一身水缎白袍,头发也是白的,背负双手,昂然挺胸。
等这人完全高出水面,旋涡消失转而升起一道一米多高的浪头,举着这人来到岸边。
浪高正好与岸边齐平,这人一步踏到地上,看向智明和尚,抱拳道:“智明道友,别来无恙。”
“阿弥陀佛~”智明和尚笑呵呵道:“一别经年,大总管风采依旧,可喜可贺。”
中年人摆摆手,谦虚道:“道友客气,不过是府尊信人,尽心办事罢了。”
中年人提及‘府尊’,智明和尚不由目光一凝,浮现出忌惮,旋即大笑:“大总管谦虚,这九百里湘水,谁不知大总管的威名。可惜……”
说到这里,智明和尚看向先前鲶鱼精离开的方向,惺惺作态道:“可惜有人贪心不足,干出吃里扒外之事。”
大总管飞快皱了皱眉。
他当然听出智明和尚的言外之意,不过那鲶鱼精虽在他手下,其背后的靠山不简单。
须知这湘水水府掌管九百里河段,可不止一个总管。
他虽是大总管,却也有不少人觊觎他身下的位置。
但也只是一瞬,大总管摒去情绪,淡然道:“些许小事罢了,倒是不知,道友故意把某引来有何指教?”
那鲶鱼精做事不密,早就被盯上。
大总管知晓智明和尚行事缜密,就算利用水府打探葛存金行踪,也不会这么粗劣。
便猜到智明和尚是故意而为,只用三枚法钱就把堂堂湘水水府大总管请来,这笔买卖相当划算。
至于事后,那鲶鱼精死活,全然不在智明和尚的顾虑范畴。
见大总管挑明,智明和尚也直来直去:“我知大总管也在谋划葛存金此行运输之物,合作如何。”
大总管早知他用意,否则也不会来。
听闻智明和尚提议,干脆越过合作与否,直接问道:“怎么分账?”
智明和尚道:“四六,我四你六。”
大总管挑了挑眉:“不行,前日你已落败受伤,最多给你两成。”
智明和尚眸子里闪过一抹愤怒,仍沉声道:“大总管此言大谬,贫僧虽然受伤,但实力尚在。”说到这里话音一顿,似笑非笑:“倒是大总管,水府虽然势大,但此番大总管怕也不甚光明,最多只能动用身边直属,我觉得四六分很合理。”
大总管闻听,眼睛微眯闪过一抹狠辣,但思索片刻还是点头:“依你,四六,不过那千年太岁非同小可,落地就没,沾铁就化,不惧法力真气,更无法收入法器中,需我亲自炮制,方可与你分割。”
智明和尚知道大总管所言非虚,否则葛存金修为不弱,若不是没有收纳法器,何苦弄几辆马车跋山涉水。
况且此次合作他本就弱势,能争得四六分账已是极限,不好再得寸进尺,当即应允。
而在这时,楚江刚发现天上老鹰盘旋,葛存金居然破天荒挑开马车帘子,抬头顺着鹰唳看去,脸色愈发严峻。
今晨出发,葛存金就阴着脸,临时换了马车位置也没让他放松下来。
看见天上老鹰,更是眉头拧成了疙瘩,忽然道:“前面岔路向左。”
这句话虽然在后车说的,但话音隔着十来米直接传进楚江耳朵。
楚江一愣,心说哪来的岔路。
甚至站到车辕上,手搭凉棚,极目远眺,也只看见官道顺着湘水延伸。
然而葛存金说完,一字没有解释,就又撂下车帘。
楚江心里暗骂,就烦这种说话没头没尾,说一半的。
但他也只能受着,紧盯前路。
总算往前走了几里,终于看见葛存金所说的,往左边拐的路口。
楚江不由一松。
然而拐上这条路,马车立即颠簸起来。
这条虽然也是官道,却远不如沿着湘水那条平坦。
到了夜里,楚江感觉骨头都要散了,更别说偷偷乘车修炼。
四名车夫体质远不如他,更是苦不堪言。
更要命的是,自下令改道,葛存金就不再允许沿路到驿站过夜休息。
随后两天,皆是日夜赶路。
不知是运气好,还是葛存金用了什么手段,两天夜里都没遇到山精野怪来找晦气。
但到第三天,好运终于用完了。
约莫上午十点,遇到一个上行的山坡。
几名车夫,包括楚江,都下车步行,只有葛存金仍在第二辆马车内。
连着几天马不停蹄,纵然这三辆马车选用的都是最好的挽重马,此时也有些擎受不住。
车夫提了两回休息,话都没到葛存金面前,就被楚江挡了回去。
并非他不知道车夫难处,但屁股决定脑袋,站在楚江的立场,他只需对葛存金负责。
平时葛存金虽然放权,但只要发话定是不能折扣。
葛存金说,星夜赶路,不要停歇,除非葛存金主动取消,否则楚江不会多一句嘴。
这时因为上坡,马匹显见吃力,又赶上车轮卡住一块石头。
楚江不多嘴不代表他干看着,遇到这种情况正要帮着推一下。
袖手旁观,真若把马累死,或者搞翻车了,他更不好交代。
况且有修为在身,二级练气法,三十点法力,帮推一把费不了些许力气。
然而没等楚江上前,突然“咔嚓”一声!
前面累的快吐白沫的马没事,反而马车车轴断了。
砰的一声,一只车轮被蹦飞,顺山坡直接滚下去。
马车车厢沉重,一边歪在地上,当即要向下滑。
亏得楚江手疾眼快扶了一把,又兼地面不平,才没造成翻滚。
这么大动静,不用人禀报,葛存金已从第二辆马车上下来。
见这一片狼藉却没动怒,似乎早有所料般,只扫了一眼,就没再关注,反而往前不远,走到山坡顶上四下眺望。
楚江急忙跟去,虽然不知什么名堂,但看葛存金的架势,心念电转之间忽然生出一种不祥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