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
嘎吱，推开门，室内氛围灯好像KTV那般炫目，天旋地转，DJ音乐劈里啪啦回响，一个黑衫男人左手搭沙发上，右手夹烟条垂下，烟雾袅袅升起，二郎腿交叠，一个花臂打手站在旁边。
他目光跃过观战窗，俯瞰擂台，擂台有篮球场那般大，四面八方竖起钢铁护栏，像是巨型鸟笼，笼中两只“猛禽”啄斗。
嚯呲，持枪青年下盘如虎行步，枪锋进出如有龙吟穿插，攻势凶猛异常，朵朵银花绽放在覆红鬼面的双刀中年人身前，逼其倒退，血花乱溅，伤痕累累，衣服裤腿血肉模糊。
四座看客振臂高呼，破口大骂，像麻雀吱吱呀呀，喧闹，音叉共鸣般激起姜北心头热血，鸡皮疙瘩发麻，屏息敛神，心脏怦怦跳，“武器都是开锋的。”
打手吆喝道：“诶，小子，你是来找彪哥买药的，还是来看赛的，看得明白吗你就瞎看！”
回过神来，姜北低头道歉，“不好意思，第一次看，不小心失神了，我是来买药的。”
打手忍俊不禁：“哟呵，你比前天来的几个鸡崽子强嘛，还能看失神！”
“呵呵，”抖落烟灰，彪哥嘬了一口，眯眼，烟雾中吐出话来，“想买药是吧，带够钱了吗，一万一瓶，要是没带够钱我可以借你点。”
福利院出来的哪有收入。
这几天住院扣的还是医保。
不过高中生毕业出来本就没钱。
那些“学长学姐”也是靠贷款活下去。
捏起拳头，姜北屏住呼吸，“彪哥，我福利院里出来的，这才刚毕业，身上没什么钱，能不能先从您这借点买药，之后我一定还你。”
“哦，你也是福利院出来的？”彪哥豹子回眸，“好说，我每年都有给那捐款，做慈善，很多无处可去的年轻人也到我手下做事，我给他们糊口的工作，潜力好的破格升【职业】，所以，借点钱都是小事情，你想借多少。”
“彪哥，两万行不行。”姜北捏了把汗，额头在氛围灯下莹莹闪亮，“我到您这买完药，还要留点钱生活，本来我能考上大学，现在出了事故，没考上，又没找上工作，吃饭租房都要钱......”
“小子，你没工作还想借这么多，准备拿什么器官抵押，”打手嗤笑，“肾脏、心脏、肝脏，敢抵吗，别像前天那个福利院来的一样，要签字的时候直接吓尿了，哭喊着想跑......”
“福利院来的，无依无靠，不用为难他，”彪哥挑手打断了他的话，口中吐出烟雾，瞄来一眼，“既然你刚才对擂台感兴趣，不妨猜一下最终谁会赢，猜对了，以后来我手底下做事，给你工钱，再个人借你两万，猜错了，该抵押什么抵押什么。”
第一次来，怎么知道谁会赢。
看看飙哥更看好哪个？
余光瞄去，姜北深吸一口气，“飙哥，他们两个是谁？”
彪哥叼起烟头，“呼，阿福，告诉他。”
“好嘞彪哥，小子看好了，拿长枪的那个叫孙冠林，从外面偷渡进来的，不过枪法了得，今年一路杀到这决斗赛最后一场，看起来年轻气盛，下手却狠，之前的对手非死即残。单论枪法这一块，黑城里明面上没几个比得上他，上擂当选手的，他就是当之无愧的第一。”阿福指向擂台，侃侃而谈。
“拿双刀，带红色鬼面具的那个，代号双刀鬼，六年前来到这，决斗赛五连冠，刀法出神入化，身法如鬼魅，去年差点把孙冠林宰了。不过今年孙冠林来势凶猛，支持双刀鬼的人远不如去年多，我就押他会死，小子你看好谁？”
哐哐哐！擂台上金铁交击，火星灿灿，枪刀影叠，那红色鬼面覆脸的双刀中年不遑多让，后背撞到铁护栏那一刻，扭头躲开擦耳而过的枪锋，双刀架住长柄，剐蹭出火花回杀！
势均力敌？
不，双刀鬼身上流的血更多。
但孙冠林喘气很粗，是不是呼吸乱了。
练武者最重吐纳，他可能要顶不住。
攥拳，流汗，又一次偷瞄彪哥，那张脸隐匿在氛围灯的阴影下，如同黑豹俯瞰小鸡打架，姜北提起满腔血气，咬牙，“算了，彪哥手下那个阿福都押双刀鬼死，我还唱反调干什么。”
他呐喊：“我觉得孙冠林会赢！”
“嚯，你小子倒是识趣，不会是听我说押双刀鬼死，就选的孙冠林吧？”阿福咧嘴笑，花臂环胸，话锋一转：“其实我押的双刀鬼赢。”
咯噔，心脏一跳，姜北后背暴汗。
撕拉！擂台上双刀鬼魅影般错身过，孙冠林肚子、大腿豁然切开口子，血液彪溅，砰，他左脚如桩落台上卸冲势，腰身顺着这股抓地劲蛟龙拧转，对方那血淋淋的背脊暴露在双刀下！
背部向敌，孙冠林必死！
这一刻，四周呐喊声抵达巅峰，唾沫横飞，最灼热的荷尔蒙爆发出来，姜北心脏狂跳，热血拼命往天灵盖涌，瞪眼，心底吼出唯一念头——别死！
嚯呲，双刀鬼胸膛撞上枪头，仿佛豆腐串进铁签，身形戛然而止，像是被抽断脊梁的狗，口中呕出黑血，手中两把刀滑落在台上，他垂下头。
嚯呲！枪头彻底穿过腹部，从后腰钻出，猩红血液顺着长柄滑到孙冠林指尖，嘀嗒嘀嗒落地，碎作彼岸花，全场呼声一滞。
砰，双面鬼卡住长枪侧身倒地，抽搐，而孙冠林单膝跪地，腰身扭转如蛟，头却依旧侧向观众，头未转，枪先至，回马枪！
他赢了？！
眼睛一亮，姜北呼出一口气，耳畔响起指尖敲打钢筋铁臂的声音，那阿福眯眼，挑眉，“啧，好刁钻的回马枪，出手够狠，若是给他【武斗者】职业，怕是更狠，彪哥，你看这......”
“带着妹妹从三年前的暴动里活下来的废土人，又岂会是泛泛之辈。”彪哥嘴角烟头熠熠通明，橘黄色的光芒烫化了阴影，又随之黯淡在腐朽的烟灰里，哒哒，敲落烟灰缸中，“可惜。”
噗通，万众喧嚣中，孙冠林随后倒地。
叮咚，像是一颗子弹掉进冰潭。
一粒绿色生命孢子跃起。
全场燥热，那涟漪却冰凉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