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姜北舀一口汤吃一口饭，杨芷兰抿着唇站在床头，目不转睛看着他，陈南独自躺在6号床怔怔望着他们俩个，咕噜，咽了口唾沫。
咔哒，最后一粒饭刮干净，姜北放下碗筷，杨芷兰抢着收拾，微微躬身，轻车熟路地叠好饭盒桶，“你......你明天几点钟出院，我来接你？”
“医生说检查结果出来我就能走，应该是上午十点钟左右，你真要我去你那住？”
“嗯嗯！那我明天九点钟来，你好好休息。”
咔哒，房门关上，室内还弥漫着排骨汤香，参杂嘀嘀嘀的心电图机跳动声，陈南张开良久的嘴终于发出干哑声音，“你......去过地下黑城？”
姜北不置可否：“怎么了？”
嘎吱，捏拳，陈南咬牙，“我去过，高考出事第二天，就是她找到我，带我去的，说是有缓解衰败症的特效药。她对你这么好，可能要拉你去地下黑城贷款，那地方不是什么好地方，会死人！”
“哦。”姜北擦了下嘴角，置若罔闻，意识沉浸到燧木生态个人面板上——
【——燧木生态个人面板——】
【姓名：姜北】
【身份：燧木之都--鹤城居民（卫星城）】
【职业：学生、世外人（隐藏）】
【能力：十二年寒窗（普通 ）、承古武道（普通 ）、鹤城地图（普通）】
【天赋：勤能补拙（普通）】
【状态：衰败中】
【信念值：13】
面板比以前在福利院附属高中的时候丰富很多，随着信念既动，一条虚幻的脉络自面板边缘浮现出来，牵连向彼端若隐若现的空白面板。
那块空白面板像是放飞的风筝，一有大风就疯狂摇动，也看不见上面的具体信息，所谓的脉络就是“风筝线”，在空中若隐若现，纤细如发丝。
培养皿里也有这样的脉络，陆甲与他的一中老师，孙冠林与他的妹妹孙小沐，不过那脉络空有线路没有源头，连对方的空白面板都不可视。
似风筝飞向高空断线，误入云端看不见。
现在，才有独属于自己的信念脉络。
虽然，只是最冷淡的“利益牵挂”。
半截手指头抚摸面板，姜北轻轻撩动那单薄的“风筝线”，“有总比没有好，好歹是有人牵挂我，打心里不希望我死。”
能建立信念脉络，最基础的标准即是否真心希望对方面对死亡危机时活下去。
在必要时候，会愿意传递出自己至少1点信念值，帮助对方渡过难关。
满足的标准越高，脉络所准许的信念值传递也会越高，不止步于个位数、两位数。
陆甲曾经便拥有父母牵挂，在牵挂断线那一刻，也就是两人死亡时，他收到上百信念值传承。
父母把毕生劳动积蓄毫无保留传给他。
想起这段记忆过往，姜北失神良久，而陈南还在一旁叽叽喳喳，说起话来跟刚吃过醋一样，“你不要相信那个女生哇，咱们福利院里出来的，人家一中的，哪里真可能那个，她是看上你器官......”
“和你有什么关系，”姜北盯过去，“她愿意给我带饭吃，让我出院后去她那里住，就够了。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福高能住单间宿舍，食堂还能去教师窗口吃肉，每年有人给福利院里捐东西，你也是拿最好、最新的，还有考虑的余地。”
“你......”呼，雾气覆盖氧气罩，陈南涨红脸：“怎么突然扯这个了，单......单间宿舍不也是同一栋掉漆的老楼里吗，还是杂物间改的，教师窗口也只有肉沫，老师都不去，那捐赠物也是老师分发的呀，我没得选！”
“不用跟我说那么多，你到死前都还在因为这些东西跟我争辩，有意义吗。”姜北捏拳，“你以前才和我说过几句话，见面都不用打招呼。不过是今天分配到同一个病房而已，一见到我就没完没了地说，难道你不能联系其它同学？”
“我......我......”陈南怒目圆睁，又很快黯淡下去，发红，“我经历二次灾厄事件的消息班上都知道了，他们把我好友删了，老师也没有理我，他们都怕和我扯上哪怕一丝丝牵连，流失信念值！”
他攥拳，发泄呐喊：“明明......明明影响没大到这种地步，之前跟我玩在一起的那几个混蛋也不理我，都放暑假了，他们在忙什么！”
泪水溢满眶，陈南瞪向姜北，“明明你也得了衰败症，为什么还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有活下去的办法就一定要藏起来吗，就不能告诉我？！”
嘀嘀嘀，心电图机线条大起大落，陈南侧着脑袋大口喘气，姜北伸手抓向拉帘，“你今天去参加补考的时候有没有记得我还在住院等死。”
唰啦——
帘子遮挡邻床，把病房分割成两半。
“啊——”那一头传来低吼，“我想活呐，我就是想活呐！”
“那个女生对你这么好，是不是给你了针对一刀切的救命药，不然为什么约定明天出院？”
“我成绩上过那么多次年级第一，难道不比你有价值吗，为什么她不跟我说有救命药！”
“你说呐，你告诉我呐！”
“为什么她甚至给你带排骨汤，看见我却一句话都不肯开口，呜呜为什么？”
“我还可以抵押很多器官呐，难道你买得起救命药，我就买不起吗......”
哒，姜北静静滑动手机屏幕，回顾今年文综答案，那边本就虚弱的声音一阵爆发后变得干哑，砰，锤床，剩下阵阵抽泣。
七点钟，手术室，护士扫脸。
哗啦，门自动打开，她们陆续推着病床进来，姜北是第五个，陈南第六个，并排陈列，一共二十人，没有争吵，没有议论，死尸般仰望天花板。
我有陆甲的传承，答案也几乎背下来。
再经历高考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还吃下一粒特效药。
睡一觉起来就可以出院了。
缓缓闭上双眼，姜北脑袋像是鹅毛溺水，不知什么时候，就飘飘忽忽沉沦下去，深处响起叮铃铃的高考铃声，拽住他的意识从云端之外拉下去，穿透云层、教学楼、天花板，落在中间的考位上。
窗外蝉鸣嗄嗄。
睁开眼，2500年文综高考卷。
叮，【世外人观察手册】凭空浮现，翻页——
【保持客观视角观察，是一个观察者的基本素养，在该灾厄事件囚笼中，你将自由思考，不拘泥于噩梦循环的记忆限制（以局外人思维进入，所有记忆不会被限制在灾厄事件爆发时的场景）】
【发现与“陆甲”高度关联的污染源映射体，将其清理，信仰之芽将会回收“陆甲”曾经因灾厄事件流失的信念值（包括衰败症流失）】
【目标已知，考生吴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