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灵登岛辗转半日,终得“悦来客栈”落脚。此栈三教九流汇聚,修士凡夫杂处其间,反倒少了刻意窥探,倒也算安稳之地。
安顿既定,陈顺安便借与小二攀谈、窃听往来客官闲谈之机,渐窥子墟岛格局——全岛划为东西南北四域,修真门派与世家望族星罗棋布。
其中西域“黑鲨帮”势焰最盛,多是练气期散修聚合而成,首领“鲨牙”修为已至练气九层,专以劫掠万沙群岛至瀛汉岛的商队为业,更掌控着岛上七成淡水与粮秣,势力盘根错节。
另有魔道修士“血影老怪”隐于暗处,传闻已臻筑基之境,为避太玄司追捕而蛰伏于此,暗中似在筹谋不为人知的诡谲阴谋。
岛之底层,多是逃税渔民与南朝流民,或投效黑鲨帮为杂役,或结“求生团”,于岛边险地采掘“枯灵草”,售予幻岛商行与百草阁,换取微薄生计。
这些隐秘,陈顺安仅窥皮毛,深层秘辛尚不得而知,却也弄清自身所获并非“修仙功法”,而是“修真功法”——“仙法”二字,早已于大魏绝迹。
此外,岛上坊市设有专门交易之所,修士可在此互通丹药、宝器、功法,乃至古董字画等物。
若想在子墟岛立足,无非投效门派世家,或于坊市设铺营生,得坊主庇佑。陈顺安暗自思忖:自身如今练气四层,入势力世家虽易,却恐暴露行藏。
不若先在坊市安身,做些生计积累资源,同时潜心修炼——毕竟从县尊处所得金银尚丰。
主意既定,陈顺安遂取余银,往天蓬坊市管事处租下一小摊,又寻当地势力万宝斋,购得些许低价丹药。不求盈利,只求安稳打探消息、提升修为。
他自牙行买得一名唤作田大壮的奴隶看摊,自身则闭门苦修,间或外出打探消息。
丹铺取名“安顺丹铺”,恰是他户籍上的名字,简洁好记。
田大壮每日只售些低阶健体丹,生意甚是寡淡。毕竟此处乃修真物品坊市,这般普通丹药,内行人皆知往万宝斋购买更为划算,唯有贫苦或许会驻足问津。
田大壮不解东家用意,这般买卖分明是折本营生,却也不敢多言,只得每日勤恳看摊售卖。
陈顺安则日日穿梭于修士常往之地,或在丹铺阁楼打坐,修炼《碧波水诀》吸纳灵气。楠木儿在旁守护,感应周遭灵力波动,谨防有人惊扰。
倏忽三月光阴逝,陈顺安修为稳步精进,竟直接突破至练气五层。
容貌亦愈发年轻,望去不过三十余岁,气质更添几分清润活力。
这日,陈顺安正于阁楼潜心修炼,忽闻楼下坊市传来喧哗之声。
他凝神细听,只见一群身着统一服饰的修士,簇拥着一名锦衣少年而来。那少年面色倨傲,眼神轻蔑,沿途对着各摊位指手画脚,神态张扬无度。
行至隔壁贩卖兵器的摊位前,少年驻足,不屑嗤笑:“这摊位是谁的?货色如此粗劣,也敢摆出来丢人现眼?”
摊主吓得连忙赔笑:“李公子,在下的兵器虽非宝器,却也还算实用。您若不喜,移步便是。”
少年冷哼一声:“在这天蓬坊市,还没人敢对我这般说话!来人,把他的摊子砸了!”
身后修士轰然应诺,上前便掀翻货桌,兵器散落满地,又遭狠狠踩踏。摊主敢怒不敢言,只得眼睁睁看着自家货物被毁,连连摇头叹气。
周遭摊主与客人见状,皆敛声屏气,无人敢出头——看那架势,簇拥少年的尽是修真者。
陈顺安在阁楼将一切看在眼里,眉头微蹙:此少年定是世家子弟,仗着家族势力在坊市横行霸道。
片刻后,少年目光扫向田大壮的摊位,喝问:“你这摊子卖的什么?”
憨憨的田大壮连忙点头哈腰:“回公子,是健体丹。”他这几日愁于生意清淡,征得陈顺安同意后,便将摊位由室内挪至门外,盼着能多些生意,没曾想竟遇上这般纨绔大少。
少年踱步上前,拿起一颗黑褐色丹药,只瞥了一眼便掷于地上,啐道:“什么破烂丹药,这等垃圾也配在坊市售卖?来人,一并砸了!”
眼见少年身后修士正要上前毁坏丹药,田大壮情急之下,抱着丹药瓶便往阁楼跑去——这可是他连想都不敢想的珍贵之物,怎舍得被毁坏。
少年一愣,随即嗤笑:“好个憨货,竟还敢逃?我乃李家公子李昊,还没见过这般不知死活的!”又喝令身后随从:“追进去,给我废了他!”
随从们正欲蜂拥而上,恰在此时,一道身影自阁楼飘然落下,身法轻盈如鸿羽,引得周遭众人惊呼。
“什么人在此喧闹!”
陈顺安落地之际,一声沉喝随之响起。
人群中,一名身着青灰锦袍的中年修士缓步走出,腰间悬着一枚刻有“天蓬坊”三字的玉牌——此人正是天蓬坊市坊主彭大海。
他目光如炬,扫过满地狼藉,最终落在李昊身上,沉声道:“坊市有规,禁止私斗毁物,李公子莫非忘了?”
陈顺安尚未及与对方交涉,彭大海已然拨开人群行至近前。
李昊见是彭大海,脸上倨傲之色顿时收敛几分,强自辩解:“彭坊主,你这坊市可是越来越差劲了,什么垃圾都能拿来售卖。我帮你清理一番,谁知这小子竟敢忤逆本公子!”
“放肆!”彭大海冷哼一声,周身练气七层的灵力威压四散开来。
李昊身后的修士皆被压得气息滞涩,再也不敢妄动。
“坊市之内,不论身份高低,皆需遵我规矩。你今日毁人摊位、欲伤修士,若我晚来一步,岂非要闹出人命?”
李昊被威压逼得后退,心中虽怒,却不敢硬抗——天蓬坊市背靠黑鲨帮,彭大海更是帮中三当家。
李家虽有练气七层的父亲坐镇,但爷爷李无道尚在闭关,他也不愿为这点小事与彭大海结怨。
李昊狠狠瞪了陈顺安一眼,咬牙道:“今日看在彭坊主面子上,暂饶尔等!我们走!”说罢,带着手下悻悻离去。
陈顺安见事情平息,上前拱手道:“多谢坊主解围。”
彭大海摆了摆手,目光在陈顺安身上稍作停留,淡淡道:“我这也是维护坊市秩序罢了。不过道友,你这几月生意不甚景气,没想过变通一二?”他似已察觉陈顺安的修为,却又不敢笃定深浅,故而随口劝解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