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清晨,天光微熹。
周然在返回驻云轩的路上,察觉到不远处,也有多道气息,正朝着同一方向疾行。
他并未多想,只当是对邪修的防范措施愈发严密,增派了更多入手巡查。
”李昊辰此刻应已回到李家,接下来的暗箭恐怕难以避免。”
“苏婉那边,不知是否已顺利联系上钱家。”
他脚下速度加快,先行一步抵达驻云轩。
然而,刚踏入院门,便察觉到气氛迥异往常。
只见院中聚集了七名云箓阁弟子,泾渭分明,围坐在一起,人人面色凝重,正在商讨着什么。
“周然!你还有脸回来!”
周然刚被注意到,一声厉喝骤然响起。
一名玄晶一脉的弟子,猛地站起,手指周然,脸上尽是义愤与指责。
“就是你!杀了李長清不够,如今连李家三公子李昊辰也遭了你的毒手!”
“现在李家和天剑宗的人就在外面等着,逼我们交出凶手!你惹下这天大的祸事,是想让整个云箓阁为你陪葬吗?!”
言辞犀利,咄咄逼人!
他这一开口,另外两位名玄晶弟子也纷纷站起,群情激愤,口诛笔伐,将一切矛头直指周然。
污言秽语,劈头盖脸而来。
“放你娘的屁!”
周然尚未开口,一道身影挡在身前。
白易怒目圆睁,双手叉腰,唾沫横飞,对着三名玄晶弟子便吼了回去。
“你们哪只眼睛看见是周师弟杀的人了?啊?证据呢!李家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他们还说邪修绝迹了呢,你?!”
“我看你们就是看周师弟成了天符子,心里酸得冒泡,逮着机会就想踩一脚!血口喷人,其心可诛!”
他舌战群儒,寸步不让,虽然话语粗俗,却掷地有声,将玄晶弟子的指责一一顶了回去。
一旁,林风眉头紧锁,看着被围在中心的周然,下意识想上前说些什么。
他刚迈出半步,衣袖却被一旁的柳芸轻轻拉住。
后者唇角讥诮,好整以暇,冷眼旁观。
“林师弟,此事牵扯太大,是非未明,何必急着出头?且看看张师兄如何处置。”
林风脚步一顿,看了看柳芸,又看了看场中面色平静,眼神却已冷冽如冰的周然,最终还是沉默下来,选择了置身事外,静观其变。
“都给我安静!”
眼见场面即将失控,一声蕴含磅礴灵压的暴喝炸响。
执事张远面沉如水,大步流星,从内堂走出,筑基中期的威压,毫不保留,释放开来,瞬间镇住全场,鸦雀无声。
所有弟子,无论激愤还是观望,都在此刻闭上了嘴,目光聚焦于他。
张远目光如电,扫视全场,最后定格在周然身上,语气沉重。
“周然,你,随我来。”
说罢,转身便向内堂走去。
直至此刻,被千夫所指,又被张远单独点名,周然面上依旧看不出太多情绪,只有眉头微蹙,心中有些疑惑。
“李昊辰死了?不应该啊,难不成是后面苏前辈赶尽杀绝?”
虽然不解李昊辰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有一件事可以确定,李家对自己动手了!
……
张远将周然带至一间僻静厢房,布下隔音结界,面色凝重,沉声开口,目光锐利。
“周师弟,你需如实告诉我,昨日至今,你究竟去了何处,做了何事?此事关乎甚大,不得有半分隐瞒!”
周然心念电转,略一沉吟,便将落瑕坡所见,以及自己察觉被人跟踪,在途中遭李昊辰尾随,后对方被人从背后打晕等情状,一一道出。
只是,他隐去了苏穆出手,以及自己的真实想法。
“张师兄,那落瑕坡绝非善地,村民似被邪法蛊惑,以活人献祭,背后定然隐藏着邪修踪迹,至于李昊辰……”
周然眉头紧锁,摇了摇头。
“我醒来时他已不见,之后我便全力赶回。”
“师兄,外面究竟发生了何事?”
张远听罢,脸色更加难看,重重叹了口气。
“就在昨夜,李家主李擎山亲至,天剑宗赵千钧亦在一旁施压,他们一口咬定,你不仅早已杀害其子李長清,昨日更是在落瑕坡附近,袭杀了李家三公子李昊辰!”
“如今尸骨无存,唯有你周然是最后与他接触之人!他们扬言,若不将你交出,便是云箓阁包庇凶手,休怪他们不顾三宗联合之大局!”
周然沉默不语,心中却是波涛暗涌。
李昊辰竟真的死了!
绝非苏穆前辈所为,时辰对不上。
如此看来,当时除了自己,墨羽,李昊辰与苏穆,竟还有第五方人马潜伏在侧?
是谁?目的为何?
是嫁祸,还是……灭口?
就在这时,驻云轩外再度传来喧嚣,穿透结界,口诛笔伐,声势汹汹。
“云箓阁包藏祸心!交出杀人凶手周然!”
“若不交人,两日之后大朝会结束,便是你云箓阁与我等彻底撕破脸皮之时!”
“届时,休怪我们翻脸无情,剑下不容!”
张远面色铁青,听着外面的叫嚣,无奈拍了拍周然的肩膀。
“周师弟,我信你与此事无关,至少并非主谋。”
“但眼下局势,李家与天剑宗借题发挥,众口铄金……你这几日,便暂留在这驻云轩内,哪里都不要去,静观其变。”
他顿了顿,语气带有一丝劝慰。
“或者,你即刻启程,返回宗门,此次任务,便算提前结束,宗门之内,终究安全些。”
周然瞬间明了,张远的言外之意。
此刻他若踏出驻云轩一步,无论理由为何,都可能被李家与天剑宗,视为挑衅或逃窜,届时冲突立起,将再难转圜。
张远这是在变相保护他,也是为了避免事态进一步恶化。
“我明白了。”
周然深吸一口气,神色平静无波。
“多谢张师兄回护,此事确已超出我等掌控,继续留下恐生更多事端。”
“我明日便动身返回宗门,前几日,多劳师兄照拂了。”
张远见他如此明理,心中稍安,点点头。
“你能如此想最好,回去避过这阵风头,确是目前最稳妥的选择。”
“一切待回禀阁主与脉主后,再做定夺。”
待张远离去后,周然独自立于窗前,目光越过院墙,遥遥望向百草轩的方向。
苏婉是否已联系上钱家?
千面隐幽佩,不知何时已出现在周然手中,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看来,我也要做一次暗中之人了。”
他的道路,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方向。
筑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