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左右，天刚蒙蒙亮，网吧里通宵的客人已经走得七七八八，只剩下几个还在坚持奋斗的硬核玩家，以及角落里依然亮着屏幕的包间。
陈果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从吧台后面站起身。
她几乎是一夜没睡，脑子里反复回放着叶修那神乎其技的操作，李锦程沉稳老练的应对，还有苏沐橙即便隔着口罩也能感受到的焦急与关切。
这三个人的身影，以及他们口中谈论的那个她无比热爱的“荣耀”世界，让她心潮澎湃。
她给自己泡了杯浓茶，端着走向二楼的包间。
轻轻推开门，只见里面烟雾缭绕——叶修这家伙，也不知道抽了多少烟。
三台电脑屏幕还亮着，游戏角色停留在登录界面，显然三人是刚下线不久。
叶修歪在椅子上似乎睡着了，李锦程则靠在另一边闭目养神，只有苏沐橙还清醒着，正小口喝着水，看到陈果进来，对她露出一个有些疲惫但依旧甜美的笑容。
“老板娘，早。”苏沐橙小声打招呼。
“早…早啊。”陈果连忙回应，声音也不自觉地放轻了。
她看着眼前这三位本应出现在电视转播、粉丝簇拥的职业选手，此刻却窝在她这家小网吧的包间里，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是激动，是心疼，或许还有一丝…豪情？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似乎睡着的叶修身上。
就是这个看起来有些懒散、烟瘾极大的家伙，曾经站在荣耀的巅峰，如今却被逼得黯然退役，从头再来。
而他，甚至还在为了一把银武，在新区默默奋斗。
一股热血冲上头顶，陈果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叶修！我们…我们组建个战队吧！”
这话一出，包间里瞬间安静了。
叶修还没反应，旁边闭目养神的李锦程却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里没有刚睡醒的迷糊，只有一片清明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连苏沐橙也惊讶地看向陈果，随即又担忧地看了看叶修和李锦程。
陈果没注意到这些细节，她沉浸在自己的构想里，越说越兴奋，“对！组建我们自己的战队！就以兴欣网吧为基地！叶修你当队长，沐橙…沐橙以后合同到期了也可以过来！”
“李队长…李队长要是也能来帮忙指导一下就更好了，我们一起，杀回职业联赛，把嘉世还有那些看不起你的人都打败。”
她挥舞着手臂，脸颊因激动而泛红，眼中闪烁着理想主义的光芒。
叶修也被她这石破天惊的一句话给弄醒了，他揉了揉眼睛，有些茫然地看着情绪激昂的陈果，还没来得及开口。
一旁的李锦程却已经坐直了身体，他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平静却像一盆冷水，浇在了陈果火热的激情上，“陈老板，想法很好。但是，你有资金吗？”
“啊？”陈果一愣。
李锦程伸出手指，一条一条地数着，语气依旧平稳，却带着职业选手特有的现实和冷静，“组建一支能打职业联赛的战队，不是过家家。首先，钱呢？”
“注册联盟战队需要保证金，具体数额我不清楚，但不会是小数目。这只是入门券。”
“队员的工资、社保？就算前期找到一些有潜力但没名气的草根选手，你总不能让人家白干活吧？基本的薪资总要开。”
“训练场地、住宿问题？难道一直挤在你这网吧的包间里？正规战队需要固定的、不受干扰的训练室和队员宿舍。”
“后勤保障？分析师、、设备维护、哪怕是个煮饭阿姨，都是成本。”
“这还只是前期运营。”
李锦程看着陈果渐渐变得苍白的脸，继续道：“想要具备竞争力，职业角色和银武是必须的。叶修有千机伞，这是个特例，但其他队员呢？打造或者收购成熟的职业角色，需要多少钱？研究制作银武，更是烧钱的无底洞，材料、研发、试错…叶修应该最清楚。”
他顿了顿，给出了一个粗略的估计，“所有这些加起来，前期投入，保守估计，至少需要两百万打底。这还只是让你有资格站在挑战赛的起跑线上，能不能杀进职业联赛还是未知数。而一旦进入职业联赛，运营成本会成倍增加。”
“两…两百万？”陈果被这个数字惊呆了，嘴唇都有些哆嗦。
她这家网吧生意是不错，但刨去成本和各种开支，一年纯利润也就十几二十万，两百万对她而言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她之前光想着热血和梦想，却完全忽略了这背后残酷的现实。
叶修这时也完全清醒了，他看着一脸挫败的陈果，又看了看神色平静但眼神认真的李锦程，无奈地笑了笑，点了根烟，“老李说的没错，老板娘，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这事儿，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他吐了个烟圈，眼神有些飘忽，“联盟商业化这么多年，早就不是我们当年几个朋友凑台电脑就能打比赛的时代了。钱，确实是最大的问题。”
李锦程补充道，语气缓和了一些，但内容依旧现实：“而且，人也是问题。
叶修是核心，但一支战队至少需要六七个正式队员，还要有替补。
有潜力的新人哪里是那么容易找的？
成熟的选手，人家凭什么放弃稳定的环境来你这个刚起步，甚至能不能活下去都不知道的新战队？”
他看了一眼苏沐橙，继续说道：“沐橙的情况你也知道，她和嘉世有合同在身，短期内根本不可能过来。
这话如同最后一击，彻底打碎了陈果不切实际的幻想。
是啊，李锦程是百花的队长，是豪门核心，怎么可能来她这个小网吧？
苏沐橙也身不由己，光靠一个叶修，和一个只有热情却一无所有的自己，怎么可能组建起一支战队？
巨大的失落感席卷而来，陈果刚才还神采飞扬的脸瞬间垮了下去，肩膀也耷拉下来，眼神里充满了茫然和无措。
“对…对不起，是我想得太简单了…”她喃喃道，声音里带着哽咽。
看到陈果这副样子，叶修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他知道陈果是真心想帮他，这份情谊他记下了。
他掐灭了烟，用轻松的语气说道：“老板娘，别灰心嘛。路要一步一步走，饭要一口一口吃。我们现在不是挺好的吗？在第十区玩玩，帮我弄弄千机伞，顺便…嗯，挖掘一下有没有什么好苗子。”
他看向李锦程，带着点戏谑，“再说了，老李虽然人不能来，但偶尔过来指导一下，当个免费陪练，总没问题吧？百花队长亲自指导，这待遇，一般战队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