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败的苦涩、张佳乐离开的空洞、以及对未来的茫然，像冰冷的潮水一遍遍冲刷着他。
他感觉前所未有的孤独，仿佛被遗弃在了一座荒岛上。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号码执着地再次打了进来，屏幕上闪烁着的名字是楚云秀。
李锦程看着那个名字，犹豫了一下。
楚云秀，烟雨战队的队长，联盟中罕有的女大神，以元素法师风城烟雨闻名。
他们同期出道，也是他一直暗恋的对象。
他最终还是按下了接听键，把手机放到耳边，却没有先开口。
电话那头先是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楚云秀带着些许叹息的声音，没有了平日直播里那份慵懒和调侃，多了几分郑重，“李锦程？”
“嗯。”李锦程应了一声，声音干涩。
“看到公告了。”楚云秀言简意赅，“你、还好吗？”
“好？能好到哪儿去？”李锦程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尽管电话那头的人看不见。
“他倒是潇洒，一拍屁股走了，留个烂摊子给我。”
他的语气里带着惯有的、掩饰真实情绪的抱怨和暴躁。
楚云秀没有接他这话茬，而是轻声说道：“我给他打过电话，没接，发了信息，也没回。”
她顿了顿，“我想，他可能是需要静一静，或者，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们这些人。”
李锦程沉默着，他想起天台上张佳乐那双盛满疲惫和决绝的眼睛，知道楚云秀猜得八九不离十。
“我知道你难受，锦程。”楚云秀的声音很柔和，带着一种姐姐般的关怀，“看着搭档、兄长这样离开，滋味肯定不好受。尤其是以最遗憾这样的方式。”
四次亚军，最终队长心灰意冷退役这几乎是职业赛场上最残酷的剧本之一。
“难受？我想发泄一下！”
李锦程低吼一声，积压的情绪终于找到了一点宣泄口，“凭什么？凭什么我们就拿不到冠军？凭什么他就撑不下去了？我们明明、明明那么接近了！”
他的声音到最后，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哽咽。
电话那头，楚云秀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她知道，李锦程需要的不是讲道理，而是一个倾听的出口。
等他喘着粗气稍微平静下来，楚云秀才再次开口，语气变得异常严肃和认真：“李锦程，你听着。难受，不甘心，想发泄，都可以。但是，别做傻事。”
李锦程一愣，“什么傻事？”
“比如，也跟着撂挑子不干了。”楚云秀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我告诉你，现在百花需要你，比任何时候都需要。”
“我需要他！”李锦程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孩子气的委屈和愤怒，“他走了，我一个人怎么扛？我就是一个最笨的打手。”
“你必须扛起来。”楚云秀斩钉截铁地说，“你是李锦程，是落花狼藉的操作者，是百花的副队长。
现在张佳乐走了，你就是百花的主心骨，李安、张伟、朱效平、邹远还有那么多百花的工作人员和粉丝，他们都看着你呢！
你要是也倒了，百花就真的散了，张佳乐这么多年的坚持，你这么多年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你想让百花就这样垮掉吗？”
一连串的质问，像一记记重锤，敲在李锦程的心上。
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楚云秀的话，和天台上张佳乐的托付，重叠在了一起，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我、我他妈扛不起来，就是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人。”
他颓然地靠在窗框上，声音里充满了自我怀疑和无力感，“团队赛你也看到了，我就是个累赘，很容易上当的那种。”
“那就学着去扛。”楚云秀毫不客气。
“谁天生就会当队长？张佳乐也是这么过来的，犯错不可怕，可怕的是被错误打趴下！
李锦程，别忘了，你是‘狂人’！你的字典里不应该有‘怂’这个字！现在不是你一个人逞凶斗狠的时候了，你要带着整个百花往前走。”
“而且，我不是也带着烟雨这么走吗？你不会连我一个小女人都不如吧！我可不喜欢那样的狂人。”
她放缓了语气，带着一丝劝慰和鼓励，“我知道这很难，非常难。但这是你的责任，也是你的机会。证明给所有人看，没有张佳乐，百花依然还是百花！你李锦程，不仅能打，还能带领一支队伍继续剑指总冠军。”
李锦程握着手机，听着楚云秀的话，胸口剧烈起伏。
他仿佛能看到电话那头，楚云秀蹙着眉，却眼神坚定的样子。
她的话不像张佳乐那样带着离别的悲伤和托付的沉重，而是另一种力量，一种来自外界、来自自己心爱人的认可和推力，逼着他必须向前看。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楚云秀以为他挂了电话，忍不住喂了一声。
“我知道了。”李锦程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却少了几分之前的狂躁和绝望，多了一丝沉甸甸的东西。
“楚云秀，我喜欢你。”
说完李锦程就立刻挂了电话。
另一边的楚云秀愣了愣，看着挂断的忙音，“这个笨蛋，谁家表白在电话里，一点都不浪漫。”
“下次再敢在比赛里追着我砍，以后有你受的，让你天天陪我看剧。”
说完心情好了一些，之前的担忧也消失殆尽，收拾收拾准备休息。
李锦程缓缓放下手机，耳边似乎还回响他对着楚云秀最后那句话，他的脸通红一片。
原来我们的狂人，还有脸红的时候啊！
他环顾着冷清的酒店，目光最终落在墙角那个印着百花队徽的训练包上，里面装着他的键盘鼠标和落花狼藉的账号卡。
他走过去，蹲下身，拉开拉链，拿出了那张冰冷的账号卡。
卡片上，落花狼藉四个字仿佛带着灼热的温度，烫着他的手心。
他想起张佳乐说“百花就交给你了”，想起楚云秀说“百花需要你”，又看了看手中的两张账号卡。
责任。
机会。
冠军。
这几个词在他脑海里反复盘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