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白费力气了。”
封小鹿用手电光照着石门上的些许纹路,“这禁制年头比外面那些骨头都久,硬来没用。”
她说着,开始仔细打量这个狭小的空间。
这里是一条向下的甬道入口,脚下是粗糙开凿的石阶,延伸向更深沉的黑暗。
“看来只有一条路可走了。”封小鹿用手电光照向台阶下方,跃跃欲试。
陈安然叹了口气,他集中精神,试图通过心神联系外面的守护灵,却发现感应变得极其微弱,也无法直接用【养魂灵龛】收回。
“走吧,师姐,跟紧我。”陈安然无奈,只能打起精神,走到封小鹿前面,将她护在身后,小心翼翼地沿着石阶向下走去。
石阶不长,走了约莫二三十级便到了底。
眼前是一个不算太大,但布局奇特的石室。
石室呈圆形,穹顶镶嵌着几颗早已失去光泽的夜明珠。最引人注目的是石室中央的一个圆形石台,石台上刻满了复杂无比的符文。
而在石台的正中央,端坐着一个穿着黑色古装锦服的老人。
老人闭着眼,面容栩栩如生,肌肤甚至保持着弹性与光泽,仿佛只是陷入了沉睡。
“哇哦!”封小鹿惊叹一声,手电光在老人脸上扫来扫去,“这位老前辈是在这里练功吗?”
陈安然一把按住她蠢蠢欲动想要上前戳一戳的手。
“师姐,谨慎点!要知很多古时候的老怪物都是在末法来临时选择了沉眠。”
陈安然的话让封小鹿动作一僵,讪讪地收回手,但嘴上还是不服输:“沉眠?那不是更好?说不定我们把他叫醒,他看我们骨骼清奇,一高兴就传我们几百年功力,或者送我们几件神器呢!”
“……一天少看点话本。”陈安然叹气,自己这位三师姐的脑回路,自己永远也跟不上。
没再理会封小鹿,此时他上前用手指试探老人鼻息,发现果然如他想的那般,是沉眠的状态。
陈安然心中警铃大作,因为活人比死人可怕,更别说这种不知道沉睡了多少年的上古修士。
陈安然不禁又回想起释海盛死前的话,总感觉他的话已成为自己的心魔。
不自觉的,陈安然召唤出了博物馆内的【怒目罗汉像】。
罗汉像能让自己短时间内跨越一个大阶级,也不知以筑基的力量能不能杀死面前这个“老怪物”。
陈安然满含杀意的神情,封小鹿看在眼里只觉陌生。
“师弟?”
陈安然浑身一震,回过头,对上封小鹿那双不安的眼睛。
那眼神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熄了他心头因恐惧和压力而燃起的暴戾杀意。
“……师弟?”封小鹿又唤了一声,小心翼翼地上前一步,目光在他和石台上沉睡的老人之间来回移动,“你……你想做什么?”
陈安然深吸一口气,胸腔内鼓噪的心跳缓缓平复。将罗汉像收回博物馆。
“没什么。”陈安然摇了摇头,“只是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真的?”封小鹿走到陈安然面前,垫着脚摸了摸陈安然的额头。
陈安然感受着额头上传来的指尖触感,心中的戾气渐渐消散。
“我真的没事。”
封小鹿又盯着陈安然瞧了半天才松了口气。
“你看他像坏人吗?”封小鹿凑近了点,歪着头打量,“感觉……挺祥和的啊。而且你看他坐的这石台,这些符文,好像是在汇聚灵气供养他。”
陈安然经她提醒,也凝神感知。
果然,石台上那些复杂的符文正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汲取着此地稀薄的灵气,丝丝缕缕地汇入老者体内,维持着他这种不生不死的沉眠状态。
“或许你说得对。”陈安然稍稍放松了警惕,“这位前辈可能是在末法时代来临前,以此法自封,等待灵气复苏。”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封小鹿眨了眨眼,“把他叫醒?还是……看看有没有什么宝贝?”她的目光又开始在石室里逡巡,除了石台和老者,四壁空空,只有穹顶上那些黯淡的夜明珠。
“不可贸然打扰。”陈安然摇头,“惊扰了前辈,福祸难料。我们先找找出路。”
两人开始在圆形石室内仔细摸索。
墙壁光滑,严丝合缝,似乎没有任何机关暗格。他们又检查了下来的石阶入口,那扇石门依旧紧闭,禁制稳固。
“完了完了,不会真要在这里陪这位老爷爷直到天荒地老吧?”封小鹿有些沮丧地坐到石阶上,“我还年轻,还没吃遍天下美食呢……”
陈安然坐在封小鹿的一旁,从兜里摸出几颗口哨糖。
封小鹿眼睛一亮,从陈安然的手心上拿过两颗,“哪来的?”
“昨天吃火锅结账时在前台拿的。”
口哨糖的甜味在舌尖化开,封小鹿鼓着腮帮子,吹出几声不成调子的哨音。
“你说,外面何师兄他们会不会急疯了?”封小鹿含着糖,含糊不清地问。
“肯定在想办法。”陈安然靠在冰冷的石壁上,感受着口中甜腻的味道,“何师兄稳重,莫涵道长细心,他们会尝试各种方法,也会安抚好萌萌。我们现在要做的,是保存体力,冷静寻找出路。”
“出路……”封小鹿把手电光再次投向石室中央的老者和石台,“我觉得关键肯定还是在他身上,或者这个台子。”
她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重新走到石台边,这次没有贸然触碰老者,而是仔细研究起石台上那些复杂深奥的符文。她虽然性子跳脱,但在宗门里也没少被苏婉逼着学习各种杂学。
符箓阵法虽不算精通,但也有些基础。
“小师弟,你来看,”封小鹿指着符文流转的细微灵光,“这些纹路……好像不只是聚灵,更像是一种……循环和封印的结合。灵气在供养他,但同时也在束缚他,让他维持在这种沉眠状态,无法自行苏醒,也无法被外力轻易打扰。”
陈安然闻言,也凑近观察。果然,那些符文构成的灵光回路并非单向汇入老者体内,而是在其周身形成了一层极其微薄、几乎难以察觉的透明光膜,如同一个精致的茧。
陈安然松了口气,只要不会醒来就好。
“师姐,看出什么了吗?”
封小鹿摇了摇头,推翻之前猜想,“开门机关并不在这台子上。”
石室内陷入了短暂的沉寂,只有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手电筒的光柱在空荡的四壁和中央的石台间徒劳地扫动,仿佛在嘲讽他们的困境。
“难道我们真的要在这里等到何师兄他们从外面找到办法?”封小鹿有些不甘心地用脚尖踢了踢地面,“或者等这位老爷爷自己睡醒?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去!”
陈安然揶揄说:“刚才是谁非要进来探险来着?”
封小鹿被陈安然问得一噎,过了半天才吭哧道:“谁想得到这里是个密室,也没宝物,只有一个老爷爷。”
说完,封小鹿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就站起身去其他地方寻找出去的方法了。
陈安然见状,环顾这间除了石台和老者外空无一物的石室。手电光再次扫过穹顶、墙壁、地面,每一寸都仔细检视,依旧一无所获。
寻找半天无果的二人,最后靠在石壁又坐在了地上。
“几点了?”
陈安然看了一眼手表,“凌晨一点,过去了一个小时。”
“时间过得这么快?”封小鹿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摸了摸自己那个随身携带的小布包,摸出两瓶矿泉水,递给陈安然一瓶。
陈安然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接着他便靠着石壁,闭上眼睛小憩。
封小鹿学着他的样子,也闭上眼睛,但她耐心有限,没过几分钟就又睁开,百无聊赖地用手电光去照石台上老者的脸。
“老前辈,老爷爷?听得见吗?醒醒嘿,起床吃饭了!”她压低声音,甚至拿出铜钱剑轻轻戳了戳,像逗弄小猫似的喊着。
陈安然无奈地睁开眼:“师姐……”
“哎呀,说不定他需要个闹钟呢!”封小鹿理不直气也壮,只是说完她又唉声叹气,“机关到底在哪啊?难道就找不到出去的方法了吗?”
“不然呢?这地方就这么大,我们都快把每一条石缝都摸遍了。”
封小鹿难得的有些垂头丧气。“早知道刚才就不拉你进来了……”
“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陈安然倒没有责怪的意思,他笑了笑,“就当闭关了。”
“闭关哪有在这种鬼地方闭的……”
封小鹿嘟囔着,把手电筒立在两人中间,光线向上,在穹顶映出一圈昏黄的光晕。她侧过头,看着陈安然在光影下半明半暗的侧脸,“小师弟,你真没怪我?”
陈安然摇头,“小时候我们偷跑下山去河里摸鱼,你掉水里那次,我拉你上来,不也没怪你?”
封小鹿愣了一下,随即想起什么,脸微微泛红,有些不好意思地捶了陈安然一下:“那都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
说完,封小鹿自然而然的就靠在了陈安然的肩膀上,“其实我这么急切,也是想为我们云隐宗能多拿些好东西。”
陈安然正要开口,就听封小鹿继续说:“我知道小师弟身负‘温养’秘法,再加上三成的灵石和宝物,说起来已经不算少了。可人都是贪心的嘛,谁又会嫌多呢?”
陈安然感受着肩膀上传来的重量,听着封小鹿吐露真心话。他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让她靠着。
很快,陈安然就听见一阵均匀的呼吸声,低头看去,只见封小鹿那长而卷翘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两道柔和的扇形阴影,随着均匀的呼吸轻轻颤动,像停歇的蝶翼。平日里总是神采飞扬的眉眼彻底舒展开,少了几分跳脱,多了几分罕见的恬静。
或许是有些冷,她无意识地微微蜷缩,脸颊柔软的肌肤贴着陈安然肩部的布料,几缕不听话的发丝滑落,黏在微张的唇边。那唇瓣泛着自然的嫣红,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柔软,偶尔还会极轻微地咂摸一下,仿佛在梦里还在回味着什么好吃的。
陈安然微微偏头,小心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不知过了多久,陈安然也感到一阵倦意袭来,眼皮渐渐沉重。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陈安然忽然被一阵轻微的响动和肩膀上的晃动惊醒。
他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不知何时也睡着了,而靠在他肩上的封小鹿正用力推他,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和难以置信:“师弟快看!门……门开了!”
陈安然瞬间清醒,顺着封小鹿手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那扇之前沉重如山、禁制稳固、将他们困死在此的石门,此刻竟然无声无息地向上滑开了一半,露出外面藏宝洞窟。
石室内依旧寂静,中央石台上的老者依旧保持着沉眠的姿态,周身那层微光薄膜也依旧存在,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这……怎么回事?”陈安然愕然,他立刻看向手表,时间显示是凌晨四点左右。他们大约睡了不到三个小时。
“不知道啊!我一醒来就发现它开着!”封小鹿脸上满是惊喜和困惑,“难道这机关是定时的不成?到了时辰自动开启?或者……是外面何师兄他们找到了破解禁制的方法?”
陈安然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示意封小鹿稍安勿躁。他小心翼翼地走到石门边,先探头向外望去。
外面藏宝洞窟的景象映入眼帘,其中空荡荡的,何清云、莫涵和赵萌萌三人的身影并不在附近。
“外面没人。东西也不在了。”陈安然低声道。
“管他呢!先出去再说!”封小鹿可没想那么多,见到生路就在眼前,她一把拉住陈安然的手,迫不及待地就往外钻,“快快快!万一待会儿又关上了!”
陈安然也被她带着,一步跨出了石门。而他俩刚一出石门,石门就自动闭合。
重新回到相对开阔的藏宝洞窟,两人都有种重见天日的感觉,虽然这里依旧是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