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然看着自家师姐那得意的小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心知此事恐怕难以阻止。他看向张南山,正色道:“张天师,即便要探,也需周密计划,确保万无一失。”
“这是自然。”张南山喝着杯中二锅头,“老道我会与考古队那边的负责人沟通,就以‘协助勘察特殊地质结构,预防文物受损’的名义介入。有龙虎山作保,官方多少会给些面子,方便我们行事。”
何清云补充道:“师父,是否需要我再调派几名弟子前来接应?”
张南山平静的拿上两瓶二锅头放在自己二位弟子面前,“这件事你们师兄妹两人跟着去就行,我就不去掺和了。”
说着,张南山点燃一支烟,又顺手发了一支给陈安然,“老爷子我年纪大了,腿脚不便,那种钻洞爬坑的活儿,还是你们年轻人去吧。”
“……”我看您喝酒抽烟游戏样样通,怎么一到正事就“年纪大了”?
陈安然抽着烟,吞云吐雾,心中却是吐槽不已。
而封小鹿一见陈安然抽烟,眼睛就瞪圆了,她一把抢过陈安然手里的烟,“你信不信我告诉大师姐你抽烟的!”
陈安然看着被抢走的烟,愣了一下,然后看着生气的封小鹿说:“那师弟我就只好告诉大师姐你在外酗酒这事了。”
“……”
“还告诉她你在网吧包夜打游戏。”
“……”
“再告诉她你跑去盗墓。”
封小鹿被陈安然一连串的“告状”噎得说不出话,气得鼓起腮帮子,像只充了气的河豚。她恶狠狠地瞪着陈安然,最后泄愤似的把那截抢来的烟摁灭在烟灰缸里,然后抓起酒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咕咚一口闷下。
“哼!算你狠!”她嘟囔着,但眼神里的心虚藏不住。要是让大师姐知道她这几天的“光辉事迹”,自己恐怕就要被禁足在山上面壁思过了。
张南山看着这对师姐弟斗嘴,乐呵呵地打圆场:“好了好了,你们师姐弟感情深厚,令人羡慕。不过这烟酒之物,确实于修行无益,浅尝辄止,浅尝辄止啊。”说着,他自己又美滋滋地抿了一口二锅头,又美美的抽了口烟。
何清云和莫涵对视一眼,皆是无奈。
赵萌萌看着这一幕,只觉得新奇又亲切。这些在她想象中本该是餐风饮露、不食人间烟火的“高人”,此刻却围坐在烟火气十足的火锅店,为了游戏胜负较真,为了烟酒斗嘴,鲜活得不似凡人,却又格外真实可爱。
赵萌萌对于龙虎山是知道的,但对上面的道士却不甚了了,于是此时对这师徒仨产生浓厚兴趣的赵萌萌,不由拿出手机白度搜索起来。先是输入了“龙虎山,张南山”,搜索结果却惊得赵萌萌差点把手机掉进油碟里。
屏幕上赫然显示着张南山的百科词条,头衔冗长得吓人:“龙虎山第六十三代天师”、“道教协会名誉会长”、“国家特殊文化遗产保护顾问”、“多所高校名誉教授”……下面还罗列着一长串学术著作和获奖记录。
赵萌萌抬头,又看了看眼前这个穿着派大星沙滩裤、人字拖,正嗦着鸭血,跟封小鹿争论毛肚到底涮几秒最爽的老道士,感觉世界观受到了剧烈的冲击。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封小鹿注意到她的异样,凑过来瞥了一眼手机屏幕,立刻了然,嘿嘿一笑,“吓到了吧?老张头就喜欢玩这套‘大隐隐于市’的把戏,用他的话说,‘端着架子多累,还是这样自在’。”
张南山似乎有所察觉,抬眼看向赵萌萌,笑眯眯地问:“小赵姑娘,查到什么了?”
赵萌萌脸一红,慌忙收起手机:“没、没什么……就是觉得张天师您……挺、挺接地气的。”
“哈哈哈!”张南山爽朗大笑,拿起酒瓶给陈安然也满上一杯,“接地气好,接地气才能长灵气嘛!来,陈小友,走一个!”
陈安然看着那杯透明的烈酒,又看了看虎视眈眈盯着他的封小鹿,无奈地端起杯子,与张南山轻轻一碰。
火锅的热气渐渐散去,桌上的杯盘也见了底。二十瓶红星二锅头,大半都进了封小鹿和张南山的肚子。
封小鹿脸颊绯红,眼神迷离,趴在桌上,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念叨着“……古墓……宝贝……都是我云隐宗的……”。
张南山倒是还坐得笔直,只是那派大星图案的沙滩裤在火锅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醒目,他捋着胡须,眯着眼,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只是偶尔打个酒嗝,暴露了底细。
何清云和莫涵倒是没什么醉意,只是看着自家师父和封小鹿,脸上写满了无奈。
陈安然看着这烂摊子,揉了揉眉心。他倒是没喝多少,大部分酒都被兴致高昂的封小鹿和张南山包揽了。
“何道长,莫道长,麻烦你们送张天师回去休息。”陈安然对何清云师兄妹说道。
何清云连忙点头:“陈道友放心,师父交给我们。”他和莫涵一左一右,扶起虽然没倒但显然已不在状态的张南山。
张南山还乐呵呵地摆手:“老道没醉……呃……明日,明日再议古墓之事……”
送走龙虎山三人,陈安然看向已经快不省人事的封小鹿,叹了口气。他弯下腰,就将封小鹿背在了背上。
夜晚的凉风一吹,趴在陈安然背上的封小鹿似乎清醒了些许,但更多的是酒意上涌后的昏沉。她含糊地嘟囔着,温热的气息拂在陈安然的耳畔。
“小师弟……还是你最好……”
陈安然无奈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趴得更舒服些,同时对身旁帮忙拎着封小鹿的大大小小包的赵萌萌递去一个歉意的眼神。
赵萌萌连忙摇头,小声道:“没关系的。封仙师她……很可爱。”
陈安然叹气,一副头疼模样,“可爱?整就一惹祸精。”
赵萌萌掩嘴轻笑。
回到酒店,陈安然将烂醉如泥的封小鹿安置在赵萌萌隔壁的房间。赵萌萌细心地拿来湿毛巾,帮封小鹿擦了擦脸和手。
看着四仰八叉躺在床上、嘴里还偶尔嘟囔着“毛肚……我的黄喉……”的三师姐,陈安然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